清晨,我和海倫娜前往監獄打聽消息,昨夜已經給明妮打了電話,自從她和凱文訂婚,就不來學校了。
我們抵達的時候,明妮早早等候在了那里,她看上去很焦慮,精神緊繃得連個微笑都掛不住,一見我就說“這位是肯尼迪律師,一切聽他安排。”
我這才注意到明妮身邊站著一個中年男人,中等身材,臉頰消瘦,看上去一臉精明,他與我們見禮后,直截了當地說“杰西卡沃恩小姐不是第一批因此被關進集中營的人,已經有很多先例了。”
“那些人都怎么樣了”海倫娜問。
肯尼迪先生說“您要明白這不是小事,哪怕殺人放火都可以在法庭上爭辯一二,可她是被點名批捕的政治犯,現在這種情況下,律師也必須小心說話。首先,她必須承認自己寫的東西是危害社會,違背道義,背叛國家的。承認錯誤后,我們才可以從她軟弱無知著手辯護,比如作為一個可憐的女學生,她受到老師的威脅和恐嚇,不得已才寫了這種文章。”
“說受到了老師的威脅恐嚇杰西卡是絕對不會答應的。”海倫娜急道。
“所以等會兒見了面,幾位小姐要努力勸說她,讓她答應做出有利于自身的辯白,否則”肯尼迪為難地搖搖頭,隱去了后面的話。
“會怎么樣”海倫娜問。
“這個”肯尼迪先生聳聳肩,“您明白的。”
“我不明白”海倫娜看看明妮又看向我,“什么意思杰西卡會被關押會坐牢”
“會死”明妮重重吐出一個詞。
海倫娜似被這個詞嚇到了,視線掃過所有人后,愣愣地說“這怎么可能”
“會死就是會死”明妮仿佛再也壓制不住心中的怒氣,咬牙切齒地說,“那個蠢貨瞧瞧她干了什么好事”她又把視線轉向我,責備道,“你和她住一個臥室,她做了蠢事你不知道嗎為什么沒有阻止她”
我垂下頭,一句辯解也說不出口。
明妮深呼吸道“那個傻子倔驢一百匹馬也拉不回來的壞東西”
我了解明妮此刻的生氣和焦慮,因為她害怕,害怕失去杰西卡。
我們在肯尼迪先生的安排下,終于見到了杰西卡。
那是一個黑漆漆的小房間,房內有一張桌子,兩把椅子,還有一個不足兩塊磚大的天窗,放進來一點微弱的光。
杰西卡穿著白黑豎條紋睡衣,手戴鐐銬,神色有些憔悴,一見我們就問“我的同學和老師怎么樣了也被抓了嗎”
肯尼迪先生在她對面坐下,如實敘述道“你們社團一共有兩名大學教師和十四名新聞系的學生組成對嗎很遺憾,他們都被捕了。”
杰西卡身上的活力仿佛一瞬間消失了,疲憊地垂下肩膀“他們打算怎么處理我們”
“這正是我要跟您談的,因為案件的敏感性,我只爭取到了這一次見面機會,所以希望您認真記下我的話。”
肯尼迪先生把一切都告訴了她,然而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對面的杰西卡卻始終一語不發,她靜靜地坐在那里,淺金色的晨光照在她的側臉上,她抬起眼睛望向那縷光,仿佛有些心不在焉。
“你聽明白了沒有”明妮終于憋不住,生氣地說。
杰西卡的視線從天窗調轉回來,看向大家“我明白了,謝謝你們。”
明妮皺起了眉頭,更大聲地說“你明白了什么”
杰西卡沉默地垂著頭。
“你到底明不明白這是生死攸關的事,他們會判你死刑的”明妮急切地說,“你必須老老實實按照律師先生教你的做”
海倫娜湊近一步道“別這樣,我們都很擔心你。”
我也心急道“杰西卡,回答我們啊。”
在所有人急躁的質問聲中,杰西卡終于抬起了眼睛,可那是一雙怎么的眼睛啊,像洞察世事的明鏡一樣。
她一句話也沒說,而那雙眼睛已經給了我們答案。
她起身對獄警說“請帶我回去吧。”
“等一下你說什么”明妮暴躁地沖上去,卻被律師先生攔住了,在獄警警告的目光中,明妮壓低聲音哀求道,“別走,別這樣對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