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我會想,如果沒有來這里度假,黑加爾就不會認識卡梅倫,休伯特就不會認識莉莉安,那卡梅倫一家的悲劇是不是就能避免呢
薩沙很興奮,她握著我的手說“我們還住上次那家酒店吧,當年父母要帶我去訂婚時,我難過極了,那時候你說舍不得我,其實我更舍不得你,這次我們可以真正度個假了。”
那時我還是小孩子,穿著凱洛林女士為我買的泳衣,一條短褲和背心。而現在已經不敢那么穿了,海灘上的女士都穿包裹腿部和胳膊的泳衣,還搭著小裙子和白披肩,偶爾不搭披肩的女士還會遭到側目。
沙灘上游客很多,出租更衣室都客滿了,連陽傘也供不應求。海風很大,我裹在身上的白絲巾像個頑皮的孩子肆意張揚,我沒及時抓住,絲巾就飛走了,落在隔壁一個少年身上。
“抱歉。”
我急忙扯住絲巾,絲巾隨風揚起,白色蕾絲下露出一張稚嫩的臉。
那是個十來歲的小少年,有著棕紅色的短發和藍藍的大眼睛,潔白的肌膚上長滿了雀斑。
他愣愣地看著我,嘴唇微張,半天都沒說出一個字。
“不好意思,絲巾鉤住扣子了,我幫你解開。”我靠近他,輕輕解開掛在他領口上的蕾絲,再看他時,便發現少年的臉通紅一片,像是瞬間血流上涌,垂著眼睛后退了一步。
真可愛,我心想,對他歉意地笑了笑,就走回了自己的陽傘下。
過了一會兒,我聽到一聲干咳,然后是一個處在變聲期的公鴨嗓。
“打擾了,女士,我看到您帶了一本鐵樹集,可以借我翻閱一會兒嗎”
我看了看突然走過來跟我說話的少年,便從桌上的幾本書里抽出一本給他“當然,您請便。”
少年接過書,瞇著藍眼睛對我笑笑,就在我的太陽椅旁席地坐下了。
海風輕吻著肌膚,海鷗鳴叫著略過天空,一種迷醉的閑適懶洋洋襲來,我舒服地閉上了眼睛,抱著的書也緩緩扣下。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薩沙柔軟的聲音叫醒“回酒店睡吧,你這樣會著涼的。”
我懶懶地不想起身,側身看她“這里太棒了,我可以躺上一整天。”
“睡美人,小心被吻醒。”薩沙忽然湊近,在我耳邊說,“知道嗎,我過來的時候,看到隔壁的小男孩像石像一樣呆滯地看著你,我在旁邊站了十分鐘,他連眼皮都沒眨一下,直到我出聲,他才嚇跑了。”
我看了看隔壁,那少年背對著我們,手里還拿著我的書,便小聲對薩沙說“你別胡說,他大概想歸還我的書
,但見我睡著了,猶豫是否叫醒我吧。”
薩沙給我一個揶揄的眼神說“的確不該怪別人看傻了,也許矜持的女士該遮蓋下胸口和腿間。”
我低頭一看,風把絲巾和裙子都吹起來了,臉一熱,急急忙忙撫平。
“你躺得夠久了,我們回酒店吧,也該準備明后天的拜訪了。”
離開海灘的時候,天邊聚集起了云彩,暗金色的天際開始變藍,兩小時后狂風驟雨便洗劫了海岸。本以為只是一場陣雨,結果這場雨下了一夜,第二天也淅淅瀝瀝,絲毫沒有放晴的征兆。
游客們都被困在了酒店,大客廳里人們為患。一位長相英俊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男士正用鋼琴演奏著塞洛斯小舞曲,可惜這歡快的曲調并不能緩解大廳里沉悶的氛圍,男士們大都低頭看報紙,女士們無聊地端著茶杯。
我望向窗外,天空沐浴著慘白的陰雨,雨滴順著玻璃窗汩汩流下,映出我的面容。
“安妮”薩沙忽然壓低聲音對我說,“看那邊。”
我順著她的視線回頭,幾位男士正走進了大廳。
“那是宣傳部長莫斯利斯特瑞拉。”薩沙說。
“哪個”我問。
“穿棕色衣服,綠眼睛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