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邁克離開,我每天都關注西邊的戰事,報紙上全是軍士英勇作戰的報道,民眾也信心滿滿,仿佛很快就能像前幾次戰役那樣聽到捷報。但我卻知道這次與伯納的戰爭并不輕松,一張張前線電訊傳入元首官邸,通報我們遭遇了伯納軍隊的頑強抵抗,很多部隊遭遇重創,戰爭已然焦灼。
等時間進入6月,軍隊仍與伯納對峙在海峽兩岸,因為普國海軍實力欠佳,短時間無法登陸伯納本土,只能隔著海峽連番轟炸。也就是在此時,邁克終于從前線歸來。
清晨火車進站了,薄暮中都是背著行囊的軍士,陽光有些昏黃,而邁克就站在逆光處,仿佛被金色渲染了,他看上去消瘦了很多,眉宇間的神情更加鋒利冷峻,當遠遠遙望到我時他露出一絲放松,大步向我走來。我奔上前緊緊擁住他,他抱著我轉了個圈,用力親吻我,他抱得那樣用力,我感到肋骨都發疼了。
“安妮,安妮。”邁克在我耳邊不停呼喚著我的名字,他身上傳來淡淡的煙火味,聞上去有些陌生。
“三個月了,你簡直音訊全無,我連一封信都收不到。”我埋怨地哭道。
他安撫地輕拍我的后背,我才發現他嘴唇干裂,皮膚黑黃,手上布滿了細碎的小傷口。
“你受傷了嗎”我緊張地問。
他搖搖頭,聲音沙啞干澀“只是一些小傷,早就好了。”
而當晚我幫他洗澡的時候發現,從肩胛骨到后頸包括兩只手臂,都布滿了細碎的小疤痕,疤痕泛著紅,像是剛愈合不久。
“你受傷了,為什么沒有寫信告訴我我可以去照顧你。”我輕輕撫上這密密麻麻的疤痕,手指忍不住顫抖。怪不得他瘦了那么多,原來他受了這么重的傷。
邁克搖搖頭,露出淺笑“傻瓜,哪有女人上前線照顧丈夫的,不是不想給你寫信,而是戰事艱難,發出的信又被退回了,這些傷只是看上去可怖,其實一點都不嚴重,只是輕傷而已。”
浴缸里的男人眼睛亮亮的,可他消瘦了那么多,神情也有些萎靡疲憊,一看就遭了不少罪,卻反過來安慰我。
“這是什么傷怎么傷的告訴我。”我氣惱地問,我不是在生他的氣,可就是很生氣,生氣又傷心。
他見我問得急切,這才說“流彈在附近爆炸了,我臥倒的地方樓面玻璃炸碎,有人炸傷眼睛,有人大面積燒傷,跟他們一比,我簡直太走運了,只受了這么點輕傷。”
他說得輕描淡寫,卻絲毫不能掩蓋他經歷的殘酷。
“敵人很兇猛嗎”我問。
邁克聳聳肩說“跟西國相比,他們抵抗得還算用力,炸彈都隔著海峽丟到他們本島去了,他們當然著急。”
“那你還要去前線嗎”
“不知道。”
“不要再去了你就不能不去嗎”
“我懷念你生氣的樣子,戰場上總是想起你。”他伸手撫摸我的臉頰,濕漉漉的手掌溫熱柔軟,像是在安撫我的情緒。
我也知道自己問了個傻問題,上不上戰場不是我能決定的,甚至不是邁克能決定的,一朝是軍人,永遠都是軍人,男人的尊嚴不允許他成為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