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不說,只是有些事情我自己心煩就好,我不想你也心煩,而且也不是什么大問題,我自己可以處理。”
他淡淡一掀嘴角,嘆了口氣說“好吧,你高興就好。”
然而我隱瞞了自己要做的事。
與他道別后,我坐上了回巴巴利亞的火車。
在約見地點等待許久后,才終于見到臉色憔悴的威廉。
他依然西裝革履,但臉龐的胡須幾天沒刮的樣子,袖口和褲腳還沾著些臟東西,看上去像干涸的血液。
一見到我,他就做賊一樣把我拉到角落。
“沒人跟著你吧”他神經兮兮地問。
“怎么有人跟蹤你”我反問他。
他深呼吸了一下說“沒有,大概是我神經過敏。”
“這幾天發生了什么”
威廉望著人流如織的街道,臉上有種無言的疲憊,他忽然看向我,我發現他眼中亮亮的,像是閃著水光,可隨即就抹掉了。
許多年來,我第一次見到威廉流淚,于是一時愣住,不知該作何反應。
“他們都死了”威廉顫抖道。
“誰”
“霍普一家,尼斯一家,奧克斯一家,所有人所有人都死了”
威廉說的是最早把肉店生意都送給他打理的那些菲利斯商人們。
“怎么會死了我們和集中營是有協議的,你每年給他們那么多錢,再說他們是工人,是勞動力”
“前天早上,他們派了幾隊士兵進入集中營,不久里面就傳出哭喊聲和持續不斷的槍聲,再后來就是清理整個營區的死尸我去找他們抗議,那里的長官說,認為菲利斯人在國民建設生產中能起到作用,哪怕只是一絲一毫,也是叛國思想。”
我沉默了。
威廉絮絮叨叨說起霍普先生他們的事情,早年的事,后來的事
“當年我拿走了他們的肉店、房子、所有財產,我理直氣壯心安理得,因為我覺得這是公平的買賣,我庇護了他們,他們多虧了我才能有口飯吃,能活下去。可事實上呢是他們庇護了我,讓我從一無所有的窮小子有口飯吃,能活下去,沒有他們我才是一無所有,可現在我連他們的命都沒有護住,他們是那么信任我,一心一意指望著我呢,我本來是可以護住他們的,如果我早點想到如果我能送走他們”
說著說著,威廉捂住了臉,悶聲嗚咽。
“你冷靜一點,太引人注意了。”我說。
威廉深吸了口氣,抹掉淚水,紅著眼睛說“最近風聲太緊了,你能幫幫我嗎”
“你想讓我干什么”
“維斯新客那邊的接頭人失去了聯絡,得有人親自走一趟。”
“我現在走,明天就能到。”
之后我和威廉分別,只身去了維斯新科,接頭人的確遇到了麻煩,他說僅剩的偷渡路線也即將關閉,因為東邊邊境聚集起了軍隊。
“那怎么辦這里還有幾個孩子。”我說。
接頭人咬咬牙說“冒險把剩下的孩子全帶來吧,之后恐怕沒有任何機會了。”
威廉得知消息后,說他會親自把孩子們送來。
這天晚上,一輛小卡車悄悄駛入接頭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