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是會有義無反顧去做一件事的時候,可也會在經歷一件又一件跌宕起伏的事情后,心性變得沉穩,一旦沉穩,就會少了義無反顧的勇氣。
她不知母親那會兒是怎樣的心境,平江王是皇子,深得先帝疼愛,目中無人,難免母親不會受制于他。
如今,她已然沒有了家,心中不再念著蘇盈,從前以為容肅山終是她的父親,揚州容家也會是她的一個不太穩固的依靠。
可如今,什么都沒有了,她早已想明白,她無處可去。
就算去了丹水外祖家,同樣的寄人籬下,而且,安川行一心要為安家和溫家討公道,她去了那里也不會避免掉這些。
既然無處可去,又需權勢所依,如此想來,顧慕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若有一天溫家洗刷了冤屈,她又能重拾丟掉的勇氣,或許,她會離開,找一個清靜的地方過日子。
顧慕垂眸看著她的心思流轉,怎會不知她未說完的話是什么,他語氣有些沉“平江王沒你想的那般權勢滔天,若他真的可以左右一切,你母親也不會嫁給你父親了。”
他的話總是有道理的,容溫低低的應了他一聲,感覺到他的情緒有些低沉,就不再言語,默默的吃著口中的糖。
一盞茶后,書房的門被人敲響,凈思的聲音傳進來“公子,禮部侍郎和工部侍郎一同來了府上求見。”
書房內很安靜,顧慕并未回話。
容溫側首看他,顧慕只垂眸在絹紙上落著字,他不言語,凈思也不再說,就等在書房門外,容溫抿了抿唇“二表哥先忙公務,我去木桂院撿些桂花瓣去。”
她還未站起身,顧慕對等在門外的凈思吩咐“不見。”
容溫聽到凈思應了聲,隨后走出了書房,又聽見凈思對外面等著的官員說“兩位大人,我家公子這會兒在處理一件棘手的公務,挪不開身,不妨明日再來。”
凈思
適才聽著他家公子語氣太過冷淡,本是想說午后再來,心中又覺得午后怕是不行,還是明兒再來吧。
禮部侍郎溫聲道“顧中書為國為民,一向晝夜不歇,可也得注意身體,我們明日再來。”
院中又恢復了安靜,容溫本欲起身,這會兒也坐著不動了,她垂眸想了想,顧慕心思縝密,猜到了她適才的未盡之言,她把他和平江王比作一類人,所以,他生氣了
一個強擄,一個蓄謀。
他不會如平江王一樣用粗魯的手段,他只是布下了一只網,看似沒有逼迫,看似給了選擇的余地,他甚至并未開口說什么,就好比,他想要蜜蜂,不會去冒著被蟄的風險去捉,而是種了滿院的花,當蜜蜂成了他的掌中之物時,誰能說是他捉來的蜜蜂,明明是蜜蜂聞著花香自己飛過去的。
容溫口中的糖已經化完了,抬眸看著他“二表哥可以再給我一顆糖嗎”她只想知道顧慕是生氣了,還是真的不想理她。
若他不愿理她,那她就起身走了。
顧慕雖是垂眸在寫字,聞言,冷白指節去身旁的小幾上又從糖罐子里拿了一顆糖,并未遞在容溫手中,還是喂給了她。
容溫也不說話,只吃著糖。
待她的臉頰不再小幅度的因口中的糖而動時,顧慕又喂給了她一顆,如此這般,一連喂了數十顆。
一句話也沒有。
容溫也看明白了,那糖罐子就在他右手邊,直接拿給她不就行了,可他偏偏一顆又一顆的喂她,分明就是在等著她先開口。
顧慕再喂過來桂花糖時,容溫許是這會兒嚼糖嚼的太多,亦或是吃了太多甜食,里側的一顆牙突然疼了起來。
顧慕將糖喂過來,她本是張開了唇瓣的,因著牙齒突然的抽痛,她檀口合上,將顧慕的拇指和食指含在了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