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發生的事,自不必講,無休止的爭吵讓人身心疲憊。
再后來周醒費盡力氣哄好她,給她帶來一串的快樂,正如此刻掛在她頸間的這條鮮花項鏈。
春天,真是個爛漫豐盛的季節,路上她們看到好多花,周醒折來一根柔韌的草莖,將各色的花朵穿入其中,制成一條花鏈,親手為她戴上。
“真漂亮。”周醒毫不吝嗇夸獎。
孟新竹羞赧低頭,手指輕輕撫摸花瓣,又覺得可惜,“只是很快就會脫水枯萎。”
因為少年時經歷過的那場巨大創傷,她對安定和永恒的追求幾乎達到一種病態。
“有這一時的快樂也足夠了。”周醒在她面前倒退著走,“這些花啊草啊,并不會因為凋零枯萎,就選擇不再綻放,不再生長。”
“人呢,從出生就注定了結局,死是必然的結果,可在死之前,我們還是有大把的時間享受生活,總不能因為早晚會死,就現在趕著去死吧。好不容易長到可以為所欲為的年紀,當然要好好享受一把。”
踩到一顆小石子,周醒趔趄了下,孟新竹趕忙扶住她。
“我承認你說得有道理。”
擔心周醒摔跤,孟新竹把她牽到身邊來,扯住袖子不讓亂跑。
“但還是不能輕易說服你,只是你不想掃興,所以暫時接受,對吧”
周醒理解,一個觀念的轉變需要時間,也需要合適的契機。
孟新竹揚起臉朝她笑笑,“我知道,無論這些小花是綴在枝上,還是掛在我的身上,早晚都會落地凋零,但我還是憐惜它們的消亡。”
周醒凝視著她。
黛玉葬花時,大概也是她這般想。
周醒忽然好奇,不知周凌是否能體會到她的這份纖細敏感。
答案是否,周醒篤定。
稍微有點同理心的人,不管對方究竟是何心性,那些傷人的話一時腦熱講出來,事后都會感到內疚,就算礙于面子不想道歉,下次也該注點意。
周凌好像從來不會反省自己,從來不覺得自己錯。
這種情境下,周醒總是忍不住跟周凌比較,她猜想竹子姐應該也是。
那就不必多此一舉,像小學生在課堂上坐得板正舉手回答問題,幼稚地炫耀自己。
只需默默做好眼前的事,好與壞,竹子姐自會分辨。
戴著這條鮮花項鏈,孟新竹接受周醒的提議,讓她拍照,將這份美好記錄,以別樣的方式得以永存。
面對鏡頭,孟新竹有些局促,舉起手傻傻比“耶”。
兩顆腦袋湊到一起,看到照片里的自己,孟新竹掩唇笑,“我看起來是不是特蠢。”
周醒說有點,“但還是漂亮。長得好看的人,怎么樣做怪動作都不會丑,只會讓人覺得可愛。”
她并不否認事實,總有辦法讓話說得漂亮。
“你就會說好聽話哄我。”
她笑,日光下棕眸更淺,漾出淺淺的水光,如同一對清透毫無雜質的琥珀,又好似一汪陳釀甘醇的女兒紅。
不慎跌入其中,便再難尋覓出路。
周醒愣愣,這樣近距離看她,連發絲都在太陽底下發著光。
“前面好像有一棵櫻桃樹,掛滿了紅紅的果子,是櫻桃樹嗎”孟新竹轉身跑開了。
周醒爬到樹上給她偷了半袋櫻桃,擰開礦泉水倒在塑料袋里洗,袋子再揪
個洞,把水漏出去。
孟新竹驚嘆她的隨機應變,“暴暴你好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