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之時,她一直轉著腦筋,連飯菜滋味都沒嘗出。等吃完飯,肖稚魚漱口凈手之后,忽然開口道“郭家兄長,剛才那人衣袖都破了,怎么還不收銀錢呢”
郭令知肖稚魚是家中最小的,受兄姐嬌寵,他早視她為妻妹,當即笑著應道“大概是他不愛錢財。”
肖稚魚笑的一派天真淳樸,不貪財,不失信,不自是,可為圣人了。ツ”
肖思齊蹙眉,道“幺娘。”
郭令微怔,肖稚魚口中這三條可為圣人,聽似在說理,但話里的意思,分明暗暗指楊杲表現出來的不是真實性情。
肖思齊道“信達別理她,剛學會幾句就要賣弄。”
肖稚魚還要說什么,肖如英在桌下輕輕拉了她一下,肖稚魚便閉上嘴,點到即止,言多必失。
郭令郎朗笑道“我倒覺得幺娘說的在理。”
飯畢回到屋中,肖如英靜靜看著肖稚魚。
“阿姐,”肖稚魚軟聲喚她。
肖如英不為所動,道“剛才那些話不該你說。”
這時敲門聲傳來,是肖思齊過來了,他進門時臉色微沉,往椅上一坐,道“我們兩家親事已差不多要議定,但到底還不是一家,郭家郎君如何做事,還不需你來提點,幺娘,你逾矩了。”
肖稚魚垂了頭,極小聲辯駁,“我也是怕他被蒙蔽。”
肖思齊哼了一聲道“他接手家族生意已有幾年,游歷各地,見識能比你少你既看出郭令是有招攬之意,又何必多嘴去阻撓。剛才那楊杲,舉止談吐皆不凡,今日幫著尋回被偷之物,是義舉,又是弘農楊氏之后,若郭令不施以援手,日后被其他士族知曉名聲不好聽,幫他一把又能如何,不過是在郭家安排個差事,太原郭家還怕多養個人”
肖稚魚暗道這就是楊杲狡猾可恨之處,他向來擅于揣摩人心。
“阿兄難道不覺得此人樣樣皆是恰到好處,他追盜賊受了傷,先賣了個好,又拒錢財賞賜,讓郭家兄長欠他個人情,楊杲到底是不是弘農楊氏現在也難考證,自他出現,每一樁都像是設計好的,”肖稚魚道,“對了,他將盜賊追到何處,又怎么受的傷,可以叫人去現場瞧一瞧,看他是不是說了假話,若盜賊與他是同一路的,這份心機就太過可怕。如何能讓這樣的人留在身邊”
肖思齊長嘆一聲,神色嚴肅道“幺娘,剛才那些話出了這屋你不許再提。”
他看了她一眼,道“叫旁人聽了,只會覺得你心術不正,惡意度人。這本就是郭家的事,你又何必去趟這渾水。”
肖稚魚見阿兄臉色鐵青,只好點頭。
肖思齊緩了緩臉色,道“凡是家道中落,處境落魄之人,有難得的機緣都想要表現得好些,這是人之常情,你不能只學清醒看人,還要學會糊涂待人,懂嗎”
肖稚魚知道肖思齊所說皆是良苦用心。可惜前世的事她不能透露,楊杲此人沒那么簡單。不管是跟著齊王,還是幫她,都是為自己謀權,他反復無常,從無忠誠可言。
他能白日與你互訴衷情,晚上卻要將你逼上絕路,嘴上說有苦衷,行動卻是再無情不過。
前世舊仇未消,今生竟然在他未發跡前就碰上肖稚魚可不想這樣容易就放過他,話說到這個份上,明面上不能動,她還需要另想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