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春燕說“家里沒鹽了,我買鹽去。”
許元福說“我去吧。”
竇春燕擺了擺手“看你這身臭汗,洗澡去吧,一會兒等著吃飯了。”
許元福的活兒比竇春燕的重,車間幾乎都是賣力氣的男人,在這樣的炎炎夏日,每次回來都是一身的汗。
許迦南趕緊說“媽媽,我也去,我幫您拎袋子”
竇春燕還能不了解自己親閨女么,拎袋子都是幌子,其實就是想去買零食,她也不戳破,把許迦南抱上自行車的后座,然后推著她往外走。
許迦南看她媽還拉著臉,就抱著她媽的腰在后面撒嬌“媽媽,您別生氣了,我以后不敢啦,您工作多辛苦呀,別氣壞啦,氣壞啦我心疼。”
竇春燕板著臉在前面騎車,被許迦南在后面喋喋不休的念叨,終于破了功,沒好氣的說“就嘴上說的好聽,下次你還敢。”
許迦南給她媽畫大餅“我不敢啦”
母女倆途經樓道與沈家窗外,走出小區大門口才加快了速度,窗前桌邊的沈司瑾把許迦南的甜嘴給聽了個全程。
他真是沒見過比許迦南還要嘴甜的小孩兒了。
周圍的人向來是不善言辭,只知道埋頭做事的,去世前的爺爺也曾與他說,人要謙和內斂,這點與國外很不一樣。
沈司瑾回憶著剛才竇春燕的語氣,那個阿姨雖然在說氣話,可總能聽出三分笑意。
許家那么融洽,大抵是因為家里有個那樣的開心果。
他從思緒中回神的時候,那對母女的聲音早就已經沒有了,倒是隔著一道墻,他聽見了杜嫣壓抑的聲音。
沈司瑾這才后知后覺的想起來,今天沈秋鶴沒有一起回來。
杜嫣的語氣非常不好,好像好有點急,沈司瑾原本是坐在桌邊的,從被帶回家開始,他好似就失去了對外界事情的感知能力,可是現在,大概許迦南一句一句的撒嬌太叫人印象深刻了,那對母女剛才在外面對話的場景好像拋開了那層窗簾,直接來到了他的面前一樣。
杜嫣已經盡量壓低了聲音了。
可怒極的她這個時候才后知后覺的發現,她沒關臥室的門。
這也不能怪她,畢竟沈司瑾一直將自己關在房間里,甚少會與他們相處,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她已經默認了沈司瑾不會主動來找她。
從前
,她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太太,父親去世后,將多數遺產留給了哥哥,她帶著豐厚的嫁妝嫁給了香海市數一數二的沈家,從此搖身一變,成為了一個富太太。
她整日忙著擠進香海市的太太圈,忙著穿時髦的衣服,做最貴的美容項目,學周圍人,防賊似的觀察著老公的一舉一動,看他在外面是不是養了別的女人。
而她的兒子,她的兒子從小優秀,什么都一學就會,她只需要揮舞著手中的鈔票,給他找最好的老師,報最貴的補習班就行了。
杜嫣覺得,她的孩子衣食富足,有最好的教育,比她小時候強多了,他是風光的沈家小少爺,他的人生從一開始就是完美的。
而現在,她并不是有意放任這樣的事情的,是她在逃避,逃避那件讓所有人都覺得難過且無法挽回的事情,同樣的,她現在正在面臨最基本的生存問題,她有心無力。
房中沒開燈,哪怕是白晝綿長的夏季,天色也已經昏沉了下來,瘦高的男孩站在門口,一言不發,只有一個影子,把杜嫣給嚇了一跳。
半晌,她才掛掉電話,小心翼翼的問“小瑾,怎么了”
沈司瑾皺起了眉頭。
杜嫣的聲音有些飄,嗓子也沙啞,她似乎在極力壓抑著喉嚨間的哽咽,沈司瑾抿著唇,問“你還好么”
杜嫣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