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陣陣波動的生腥之氣,登時散了大半。
所有人都長出了一口氣。
但是鐘鶴青,卻只緊抿著雙唇,看向那嘴角流了血的人。
她是毫不在乎這點反噬之傷的,反而笑了一聲,仰了下巴,回頭看了他一眼,道。
“你方才說得那么兇險,我還以為多厲害呢。”
男人皺眉,沉默不言。
血波之術停了一半,另一半還在那薛大老爺身上。
對于他,沒人想救,直接在他死后等母滴析出就好。
可九姬卻道,“方才在大小姐記憶里,沒能看到施術者的身影,太可惜了。不若再從那薛大老爺記憶里找找看。”
她說完這話,不等鐘鶴青反應,便朝著薛大老爺也使出了水月幻憶之術。
薛大老爺出身本地的富貴門庭薛氏,他母親是父親的元配,但卻在他十歲那年,就在
上山進香的路上橫死山間。
他母親渾身發青,七竅流血,死狀詭異。道士們都說,是妖物作祟,要報到道錄院,懸賞去捉拿妖物。
他不懂這些妖鬼的事是真還是假,但不管是什么作祟,他母親都回不來了,而此事也確實沒了下文。
父親沒過半年就續弦了旁的女子,唯一的姐姐也在不久后得了急病沒了,他喪母之后的日子陰暗渾噩,直到在隔壁縣親戚家中習武時,遇到一位姑娘,名叫香雪。
她就像她名字最后一個字那樣,純潔無瑕,她再不是那等嫵媚妖嬈的女子模樣,更不會隨意拋頭露臉,她干凈極了,也在他眼里完美至極。
他對她幾乎是一見傾心,待他到了十五歲便央了父親前往求娶,父親雖然覺的那姑娘家門第偏低,但挨不住他一心要娶,便應了他,但同時也讓他到軍中磨煉,練出一番本事來才能迎娶。
他跟香雪定了親,也去了軍中磨煉,可到了迎娶香雪的那日,端氏縣突然來了一伙流寇,到處殺掠,竟都殺到了薛家來。
他只能脫下喜服,提刀上陣,但他殺光匪賊前去迎娶香雪的時候,卻發現匪賊根本不止一路,整個送嫁隊都中了土匪埋伏,死傷殆盡。
但他一直沒有找到香雪,忽的聽見山林里有女子尖叫。
他心神一震,奔上前去,只見幾個賊人正圍著一個女子,而地上枝頭都是被撕爛的大紅色喜衣。
那一瞬,他愣住了,直到有匪賊發現了他向他提刀砍來,他瞬間紅了眼,幾息的工夫就把所有賊人全部砍死在地上。
而早已驚恐過度的女子,這時才轉過身來。
是香雪,是他的未婚妻。但她身上衣衫破損,雪白的皮膚裸露大半,不過卻也沒到那最后的地步。
而她看到了他,仿若看到了天降的神佛一般,大聲喊著郎君,直直往他懷中撲來。
就在這時,他耳中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真臟啊,還叫雪呢被那么多人看了,都臟成爛泥了”
這聲突然炸響在耳邊,而這話就像是說到了他心頭上一樣,他突然閃身避去。
而香雪沒能沾到他半分,直接摔在了地上,
她怔住了,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那目光莫名地刺了他的眼,刺得他手下的刀都顫了起來。
而聲音又出現在了他耳邊。
“臟了的雪,你要娶回家嗎還不如,給她個痛快,讓她干凈的來干凈的走的好”
“誰在說話是誰”他來回轉身環顧四周,但山林里一點旁人的影子都沒有。
薛家庭院里,水月幻影之下。
九姬皺了皺眉。
那突然出現在薛大老爺耳邊的聲音,她好似在什么地方聽過,她不由地想了想,但沒等她想起來,就被人叫住了。
“阿幺,集中精力,靜氣凝神,不要思量旁的事”
九姬深思一恍,當即回了神,這才發現
嘴角有又血滴落下來。
她不敢再大意,只向那幻影之中看去。
卻見無人的山林里,薛大老爺耳畔的聲音還在反復出現,薛大老爺開始混亂起來,抱住自己的耳朵,可卻在下一息,一眼看到了凌亂了衣衫的未婚妻香雪。
他突然覺得那聲音說得,又有什么不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