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說讓他放心離開,“多幾日也沒關系,我們多鎮幾日眠水,還是鎮得住的”
蕭叢雪心下感激,同眾人深深躬身道謝。
水月幻影中的場景變幻了起來。
水下,九姬悄悄看了賀蘭亭一眼。
她見一直囂張跋扈的賀蘭亭,早已僵在了蕭道長的記憶幻影之前。
只是當場景再次變幻,變幻到了一個陌生的妖鎮的時候,九姬看到賀蘭亭手指都顫了起來。
她看到她,驚詫顫抖地看著那蕭叢雪記憶里的妖鎮,不可思議地喃喃道了一句。
“他知道我住在這他還來看過我”
水月幻影之中。
很快出現了她的身影。
時間久了,賀蘭亭都記不得彼時自己的模樣了。
但水月幻影里卻清清楚楚。
她坐在街邊的吃食鋪子上吃東西等人,他就與她隔了一層薄薄的竹簾,坐在旁邊的方桌上。
他看到她點了什么飯食,就一模一樣地也點了一遍。
看到她先吃了餅,他也先吃了餅,察覺她又夾了小菜,他也又夾了小菜,看到她端起碗喝了口湯,他也端起碗來,隔著竹簾看著她,跟她一起喝了湯。
但她很快等待了一人,他卻沒有,可他卻聽見了她們的話。
“你這幾日怎么樣了”
“還好,沒什么旁的,就是嘴饞,一天要吃四五頓飯。”
來人替她看了看面色舌苔,又切了脈,然后道了一句。
“你這情形頗為明顯了,妖靈多半一孕三載,我看你如今是有了六個月身孕了。”
六個月身孕于妖來說,剛剛開始而已。
可隔著竹簾,蕭叢雪卻打翻了桌上的碗筷。
他們從前一直想要上天憐愛,賜他們一個孩子,卻不可得。
現在分隔兩地,這個孩子卻悄然來了。
這是什么是上天對他們的憐憫,還是逆天改命的罪罰
蕭叢雪的目光顫著,再沒能從她身上移開。
她和妖醫都沒有察覺,仍舊看診。
妖醫瞧她始終只有一人,問了一句。
“你夫婿呢有孕在身是很辛苦的,最好能有人幫你一下”
她聽了只搖頭,轉過來臉去。
“我在這世上,除了自己,誰也沒有。”
隔著竹簾,蕭叢雪的心幾乎被絞碎開來。
那天他一直跟著她,看到她總是嘴饞,但這些吃吃喝喝都不合她的口味,有的吃了沒兩口就吐了出來,他想上前扶住在樹下嘔吐的她,可腳步邁出又收回來;
街上有那么多人,三三兩兩,擠擠挨挨,他只怕她一個人逆著人潮無人護著,可想要上前,又在她回頭之時,倏然避開;
最后跟著她走回了臨時落腳的地方,房東來問她要不要續下個月的典租錢,她搖了頭,“不必了,我下月就搬走了。”
她又要搬走了
這世間萬千燈火,沒有一盞是她的家。
蕭叢雪心痛至極。
他像個影子一樣地跟了她三天,到了第三日,他不得不回去了。
再不走,他怕他再也不能離開她了。
臨走那日,他也曾冒出無數念頭就留下吧,那眠水爆發與他和她到底何干他們就此離開,找個無人的地方生活,又能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