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姬一言不發,嫦熙倒也看出了她的心思。
她道,“滸宗依靠旁族之力,搶來的妖主之位,山之阿是不會認的。”
九姬微頓。
“不認能怎樣我這般模樣,也搶不回來了。”
她直接叫了嫦熙。
“你們再選新主吧。”
說完,轉過了頭去。
雙姒見她如此,頗為驚詫,小九素來心中自有自強之氣,還從沒有哪日,說過這般喪氣的話。
鐘鶴青也微微皺了眉。
他給嫦熙遞了個眼神。
嫦熙明白他的意思,緩了緩,又開了口。
她沒有提及再選新主的事情,只是說起了滸宗接手山之阿,短短十幾日的情況。
“虎貓一族自來是山之阿最富有的族群之一,他們和山之阿的妖眾,從爭奪領地、盤剝銀錢之日起,就結下了梁子。眼下妖眾們不得不到了滸宗手下過日子,日子可想而知。
“如今虎貓一族的人在城中攪動風云,一半的店面鋪子都開不下去了,滸宗卻趁此時機,將自家的商鋪都鋪開了來,甚至還想要侵占山之阿城中妖眾們的宅地。
“有些妖眾無路可走,已經打算賣房賣地遠走他鄉了”
她說道這里,見九姬一雙棕金色的眼睛里,眸光顫動。
嫦熙繼續道。
“妖眾們日子不好過,我和長老們雖然極力壓制他,但滸宗手里銀錢充沛,也有幾個原就與他交好的妖族與他站在一道,我也不知能撐多久”
她說到這里,話鋒一轉。
“但不管多久,我都會盡力撐下去,撐到滸宗下去,撐到山之阿的真正的主君回來。山之阿已經沒落這么久了,不能再散了。”
九姬眼角一顆清淚悄然滑落。
只是她仍舊沉默著,看著自己滿身無能的傷,長久的沉默。
能醒過來,就是逐漸恢復的第一步。
滸宗奪位,雙
姒不能再跟著嫦熙回去了,就留在了東京城里。
鐘鶴青給她單辟了院子,道是外地來的表姑娘,還是道門中人,不拘于內宅之中,隨意她走動。
鐘鶴青把家中不必要的仆從都暫時送去了鄉下的莊子里,府中只留下觀星這樣用的慣的老人。
孫元景親自過來給他府內府外設了禁制,以保萬全。
不過九姬一直郁郁寡言,莫說鐘鶴青,連雙姒也不怎么理會,甚至根本不肯幻成人形。
只自己一只貓兒時常蹲在房頂瓦片上,不知看向何處,一看就是半晌。
沒人知道她在看些什么,想些什么。
鐘鶴青剛回京就到了年節,倒是不用去衙門當差,他也不擾她,就在房檐下悄默聲地陪著她。
雙姒在每日都來一趟的孫道長口中,弄到了東京妖坊的口令。
她還見到了安三娘,回家便同九姬說。
“安三娘在翡翠瓊木下的新鋪子可漂亮了。他們聽聞你受傷,都想來看你,只怕擾到你不敢貿然前來,總得先問了你的意思或者等你好些了,去東京妖坊耍玩也成。”
可九姬完全沒有見人的心思,還不如當一只貓。
鐘府里除了幾個緊要的人,旁人并不曉得貓兒是誰。
不過小丫鬟金栗卻記得她是去年在家中出現過的小貍奴,見了她回來就高興的不得了,只想抱在懷里。
九姬這會兒反而由得她抱,怎么抱都行,怎么逗也都可以,好像她只是一只貓。
雙姒原本還每日里往妖坊去一趟,見她這般模樣,就有些走不出門去了。
她想了想,找了鐘鶴青。
“小九上次這樣異常,還是阿爹和兄弟姐妹們去世的時候。”
那一次,她心中壓著滔天的恨,還能拜師學藝,去深山熬打身體,練就功法。
如今卻像是被琥尊打垮了,喪失了斗志一般。
鐘鶴青早就看出來了。
只是心魔從來都藏在心間,誰也觸不到,除了她自己。
又過了兩日,天氣晴爽起來的時候,鐘鶴青端了一盤蒸魚干來尋九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