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綁住手腳,捂住嘴巴,丟在漆黑不見手指的土房之中,有碩大的老鼠不斷發出吱吱的聲響,不斷在向著他靠近。
孩子驚壞了,有人進來給他喂飯,松開了他的嘴巴,他忍不住大叫起來。
但叫聲沒能引來尋他的家人,卻惹惱了水匪的頭領。
那水匪頭子暴戾極了,徑直從房角里拿來一根細竹竿,他用竹竿直接抽打到了孩子身上。
彼時竹竿破空而來的聲音,在水月幻影里響起。
九姬心下一緊,下意識竟想去阻擋,抬了手才想起這些早已成為回憶。
那一下重重抽在身上,不知是驚還是疼,小小的孩子昏倒在地。
九姬攥了手,轉頭看向男人,見他似是早就不記得了,只眼眸輕垂地看著自己曾遭受的一切。
之后的幾天里,水匪接到命令,商議如何迫使鐘家停止調查,并沒有避著他。
他們提及了那姓范的漕運上的官員的名字,此番綁架,確實如之后的調查結果一樣,是此人支使。
可惜這些水匪綁架了鐘鶴青,以此威脅鐘家,卻沒有令鐘氏妥協。
相反,鐘老太爺放出了話去,他要查,還要狠狠地查
一時之間,不管是姓范的官員還是這群綁架了孩子的水匪,都亂了方寸。
鐘家瘋了,孩子不要了,也要把這案子查到底。
那幾日的記憶尤其黑暗,水匪頭領發現鐘家真的非要徹查之后,他直接闖進了關著孩子的黑屋里。
他一把抓住小男孩的領口,將小小的孩子徑直提了起來。
“你爹娘祖父都不要你了,沒人要你了沒想到是個沒用的累贅,摔死你算了”
男孩驚恐不已,水匪頭領惡狠狠的嘴臉不斷放大在臉前,放大在記憶深處變幻而出的水月幻影里。
但有人沖過來攔住了那頭領,說他們不若先帶著孩子逃跑,如果鐘氏查得過于厲害,他們也可以用這個孩子來保命。
頭領覺得不無道理,這才把小孩扔開了去。
他逃出一命,卻也曉得爹娘祖父都不要他了,他找不到家了,他只能被這些水匪攜著離開京城。
然而那貪官范氏在漕運上多年,手中的水匪不止一伙。
鐘鶴青被帶離的過程中,小耳朵里聽到了關于那批賑災銀糧的前后。
那時的他根本聽不懂這些話,可記憶卻把這些言語都留存了下來。
原來那年洪水泛濫,從穎陳州到東面徐州府都被大水淹沒大片的田地,朝廷一連撥銀糧賑災數次,徐州府等地陸陸續續收到了銀
子糧食,但最后一筆銀糧,給到穎陳州及其周遭地方的時候,卻失蹤了。
那筆銀糧根本不是失蹤了,是被那范貪官伙同水匪,把銀糧全都扣了下來。
而他之所以這般膽大妄為,是更上面的人,給了他這“旨意”。
所謂“旨意”,其實是讓他扣掉一半的運往穎陳州的銀糧,但此事出了差錯。
他本想偷偷弄走一半的銀糧,叫了幾伙水匪幫襯,從朝廷的船上竊取。
誰想那日風高浪急,船竟然傾倒了。
這些糧食銀錢都進了湖里,而水匪卻不肯白白跑這一趟,他們一不做二不休,把剩下的賑災銀糧全都截了。
那姓范的官員見狀,也只能認了,心想著自己還有上面的人兜著,在謊報一個船沉了沒辦法了,也就逃脫了朝廷的追查。
然而大理寺其實吃干飯的竟然沒過多久就查到了他頭上來。
他去找上面的人來保自己,但上面的人卻讓他自己弄出的漏子,自己來解決。
上面的人晾了他,他心一急,就出了綁架的昏招。
眼下大理寺已經將他徹查了出來,此人很快死在了牢獄里。
而他手下幾伙水匪有上百人,全成了無頭蒼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