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笑著說你什么好東西沒見過。
這是一套鑲金邊的瓷碗,畫著綠梅、月亮、水仙,一套總共一百多件。
李羨看向孟恪,后者輕輕頷首,她便說“謝謝奶奶。”
“好孩子,不客氣,只要你跟孟恪好好的,奶奶我就不掛心啦。”老太太說。
李羨笑了笑,她的模樣最合長輩的審美,耳垂下巴有福氣,老太太看著喜歡,又問“現棠呀,過年有空吧”
“奶奶有什么事嗎”
老太太身前是一個白銅的熏籠,雕花細致,沒燒炭,插了一大枝絨繡的富貴花,花枝影影綽綽掩映她半張臉。
她依舊慈祥語氣“你爺爺過了年就八十八了,應該大辦,有些人情往來,需要人幫忙打理。你是新媳婦,本來不該你動手,但我想著你既然嫁給孟恪,以后遲早得學會做當家主母,正好借這個機會開始鍛煉,是不是”
李羨忽覺后背一緊,像一只貓被拎起后脖頸,整個人懸吊起來,不上不下。
剛才只覺得老太太親切,卻忘了人家確確實實是一個大家族上一代話事人的妻子,長袖善舞滴水不漏。
接下來說了什么,李羨幾乎不記得了,她只知道孟恪答應了這件事,而她正低頭看著自己的奢牌衣服和珠寶手鏈,想明白一件事
命運所有的饋贈早就暗自標明價碼。
她既然嫁入高門大戶,遲早要完成從李羨到曾現棠和孟太太的轉變。
她早知道這件事,可不知道為什么,從孟家出來這一刻,她整個人還是像剛從水里撈出來似的虛浮。
她抬起頭,月亮大而圓,被云彩暈染了輪廓,像一滴模糊的淚珠,眼底只有迷茫無措。
孟恪走在她身邊,轉頭看到她這副神情,唇角勾起,眼底只有一貫的淡漠。
回到家里。
李羨一頭扎進書房,躲到角落寫稿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陳平敲門,問她要不要泡澡。
李羨說自己沖一下就好了。
陳平應著走開了,她也起身回臥室。
孟恪看樣子已經洗過澡了,穿了身睡衣,身子依舊挺拔,他站在窗邊講電話,指間捏了只煙,猩紅明滅。
窗戶開了一線,山頂隆冬的風刮進來,吹散一截煙灰,幾粒雪落到他指背,迅速消融,他聽著那頭人說話,皺起眉頭。
外面下雪了,在昏黃燈光底下飄飄灑灑地,很漂亮。李羨額前發絲被冷風吹亂,直迷眼睛,她抬手撥開,又看了他幾眼,拿起睡袍轉身去了浴室。
她洗過澡,隨便擦了點護膚品,從浴室走出來,孟恪的電話已經講完了,坐在床尾凳,什么也沒做,聽見腳步聲就撩起眼皮看過來。
“從剛才回來就興致不高,怎么了。”他淡聲問。
“沒有。”李羨今天的睡衣沒有長袍,只一件吊帶裙,薄荷綠綢緞,掐腰設計顯得纖腰只一握似的,裙擺半開叉,走起路來步步生蓮。
繞到床側,她掀開被子,停頓片刻,主動開口,“我在想今天下午的事,奶奶叫我打理爺爺過壽。”
窗外大雪紛紛,室內一盞落地燈瑩瑩撒著暖光,她嗓音溫馴,像雪花落在毛茸茸的貓耳上。
孟恪漫不經心應聲,抬眼看過去,又不動聲色地斂了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