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出去看看他嗎”
李羨被問住了。
她站起身,趁孟恪看過來,口型問他有空嗎,又指了指身前的小朋友。
孟恪將手放到唇邊,指間猩紅明滅,另只手朝室內勾了勾。
小孩推門走過去,孟恪將煙撳滅,隨手拿起桌上文件扇走煙霧,他俯身問有什么事嗎,分外溫和。
李羨發現他對小孩子有出人意料的耐心。
晚上十點,幾家陸續下山。
孟恪和李羨乘接駁車回家。
春節喜慶,路燈上都掛了新的中國結,花圃里栽種大片秾麗的荷蘭郁金香,摧枯拉朽地綻放。
“看什么呢。”孟恪問。
李羨“窗外的中國結。還有郁金香。這些花是真的嗎”
“這塊地栽不了假花。”
真是有錢人。李羨暗自咋舌。
“今天累不累。”孟恪靠在椅背上,車內光線時明時滅,他半闔眼睛,顯得倦怠。
李羨說“還好。子瑋帶我溜出去了。”
“家里人多,年年都是這個陣仗。習慣就好了。”
“嗯。”李羨點頭,“他們好像都跟你親近。”
“誰”
“小朋友們。”
“不算疏遠。”
李羨玩笑道“托你的福,我已經是九歲孩子的二伯母了。”
孟恪睨她,“你兒子以后有四個哥哥一個姐姐,不高興么。”
忽然提到兒子,李羨有點愣神,不知道說點什么。
“晚兩年吧。”她說。
“嗯”孟恪看著她,她抿唇,光線映進來,一張臉稚嫩得像孩童,他明白過來,頷首,“不著急。”
李羨倏然松了口氣,看向窗外雪色遠茫的景色。
到了家,已經無人迎接。
孟恪走在前,推門進去,李羨跟上,兩人站在門口脫外套換鞋,走時沒有關燈,家里四處明亮,格外安靜。
換鞋時幾個動作兩個人離得稍近,李羨低著頭,忽聽到他的呼吸聲,想到家里只有他和自己,感覺很新奇。
孟恪忽抬眼看過來,她眼睫一顫。
咕嚕咕嚕。
讓人尷尬的聲音響了數聲。
李羨按住胃的位置。
孟恪看了眼時間,“叫山上送點吃的過來”
“別。”李羨臉頰發燙,“家里應該還有食材,我自己做點。”
她趿著拖鞋,匆匆走向廚房。
不多時,她手里拿了兩顆番茄,探身問“西紅柿雞蛋面,你吃嗎”
孟恪說你自己吃吧。
一刻鐘后,李羨捧著碗熱騰騰的湯面出來。
孟恪沒上樓,坐在客廳沙發看雜志,她意外,看了看自己的面,“你真的不吃嗎”
孟恪翻頁,搖頭。
身后的人再沒說話,吃得很安靜,孟恪偶然回頭,發現她真的餓極了,拿筷子挑起一截面條,放到嘴邊嫌燙,只好鼓起嘴巴用力吹風。
吃過宵夜,兩人一起上樓休息。
李羨堅持要放春晚,雖然這幾年的春晚都很難看。她汗津津地忍不住挺腰,以期延緩愉快與不適夾雜的感受。
零點前的最后一個節目是一支大型歌舞。數百名舞者伏在巨型ed舞臺上揮動水袖,她仿佛也在臺上,只是沒有舞蹈,巨浪中顛簸,洶涌浪潮。
唇瓣失去血色,幾欲咬破,迷蒙之間,她看見許多演員站在臺上,主持人串場春天的大門已向我們徐徐打開
零點鐘聲敲響,光影濃稠,映出一團揉搓至纏混的暖調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