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現在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么一通電話,他又是以何種心情打過來,只為一場沉默。
鏡子里,水珠順著面龐輪廓滑落,她扯下毛巾擦了擦,轉身出了洗手間,回床邊找到手機,又出去。
沙發旁落地燈亮著,矮幾上擺了副棋盤,孟恪稍俯身,聽見動靜,扭頭看過來,“醒了。”
大約真的昏頭了,她對這樣的畫面恍惚了兩秒,“嗯。”
孟恪輕頷首,將指尖拈著的棋子落入棋盤,咔噠一聲,“你睡得太早,可能會醒一次。”
李羨默了一霎,“你在等我嗎”
“嗯。”孟恪將手搭落旗盒,卻沒拾子,“出來喝水么水壺在流理臺。”
李羨過去,順手開了燈,提壺倒水。
已經不是冒熱氣的溫度,她摸了摸杯壁,舉杯啜了一小口,略微有些燙。
她握住杯子,回到客廳。
矮幾對面新置了一把椅子。
孟恪身前的棋盤已被收拾干凈,兩個旗盒分置對角,他抬眸,“要來一盤么”
李羨走過去,將椅子扯開些,坐下,放下水杯,“如果我今晚沒醒呢”
“那就明天。”
“明天不想下棋呢”
“后天。”
“上次送花也是抱著這樣的心態嗎。”
孟恪唇邊多了抹笑意,抬眸,“上次的心情是,如果你不下樓,我會過去。”
“嗯”李羨沒明白。
個中緣由,孟恪暫時不能跟她解釋,只抬頜示意棋盤。
李羨這邊是黑子,執子時發現右手邊矮幾的空處,有一份牛皮紙文件袋。
心里“咕咚”一聲,積久的無人踏足的位置結成薄冰,終于有人來鑿破,冰面噶然碎裂,裂痕蜿蜒。
那些惆悵的、動搖的,此刻都失去了自己的意義。
如果那份投資真的是他。
也許意味著離婚撫恤金。
圍棋入門口訣,金角銀邊草肚皮。李羨甩開思緒,捏起棋子,拈入指尖,空角落子。
咔噠一聲。
前六手棋下得都很快,因為各自有各自的需要占領的區域。
接下來就開始攻防。
“最近工作忙么,今天一整天沒怎么見你出來。”
“還好。只是很多工作不方便。”李羨略微躬身,一手搭落大腿,另只手搭在旗盒上,看著棋盤,“你呢我記得不承認婚約的話,也就不能繼承爺爺的遺產。”
孟恪覺察她這次坦然不少,看了眼旁邊的文件袋,也就了然。
“所以暫時清閑。”
“你手里原本應該還有別的公司被收回的部分以后還能拿回來嗎”
“這就是賭局了。”
李羨抬眼,“你應該不會賭沒把握的東西。”
孟恪與她差不多的姿勢,肩膀要寬闊平直許多,略閑散地坐著,他抬眸
看她,唇角是淡淡的笑意,深夜里有些倦怠感,頷首時眨眼睛,“嗯。”
眼底仿佛有什么東西,如輕霧,隨時消散。
他很少外露這樣的一面,幾乎只是一霎。
她再去看他,他眼底便沒有了那點柔軟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