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來的客人祝過壽,由孟世坤這一輩招待,分散在各處。孟子瑋則一頭扎進社交場,擺出從小習得的巧笑嫣然的模樣,一口一個伯母、伯父好久不見,如魚得水。
恰逢新年,又是過壽的喜慶日子,一路不斷有客人走近,跟孟恪搭話,他應付,著朝起居室走去。
還沒走近,就聽見起居室傳出哄笑聲。
老太太頭發花白,精神矍鑠,被幾個相熟的同輩、小輩圍在中間,笑得合不攏嘴。
李羨坐她身邊的人群里,穿了身領口綴珍珠的丁香色套裝,長發半攏,耳垂處兩條碎鉆耳飾若隱若現。她唇角微勾,眼梢微瞇,比孟子瑋擠出來的笑容自然,也更低調得體。整個人松弛且直韌。
眸光稍一流轉,定住。
她第一個注意到孟恪,也看到他眼底的嘉許。
唇邊的微笑擴大。
這一笑,讓別人注意到身旁來了人。
“喲,孟總來了。”李羨身旁一個中年婦人最先打斷對話。
眾人紛紛望出來。
趙伯母。”孟恪噙笑,走近兩步,又看向人群中的老太太,跟她聊兩句,隨后向其他人致意。
有人搭話“正好你來了,正說著羨羨采訪憲澤的事呢,趙太太這下可要得意了,這可是央視總臺的記者。”
“憲澤前兩天國際錦標賽上拿了冠軍,是該驕傲。”孟恪微笑,朝這邊走過來。眾人紛紛笑著,聊到別的話題。李羨身邊有人讓開位置,孟恪自然地坐過來。
應付之余,低聲問她“吶吶呢”
李羨說“剛喝了奶,睡著了,在樓上。”
“上午鬧你了么”
“嗯,這兩天身上還是不舒服吧,總趴在我身上哼哼唧唧。”
吶吶上個周反復發燒,將一家人連帶著保姆阿姨折騰得夠嗆。這兩天雖然不燒了,精力還沒有完全恢復。
李羨正跟他這么低聲聊著,因為房間吵鬧,兩個人靠得很近,自己已經習慣了,不覺狎昵。直到察覺身上有道視線,她抬眼看過去,是對面兩位伯母、姐姐,看著她與孟恪喃喃私語的樣子,臉上帶著曖昧的笑。
李羨赧然,笑了笑,坐直身子。
不多時,孟子瑋徑直穿過人群,過來給老太太祝壽。李羨十分驚喜,在屋里說了會兒話,找到機會,偷溜出來,順著會客廳走到走廊,一拐,回過頭,果然看到孟子瑋。
“去上廁所一起。”孟子瑋笑吟吟挽住她。
“什么時候回來的過年都沒見你,以為你不回來了呢。”
孟子瑋前年心血來潮去法國學攝影,中間一次也沒回過國,兩人近兩年沒有見過面了。
孟子瑋撒嬌“畢業事多嘛,本來以為年前可以忙完,沒想到忙到年后。對了,我去波爾多電影節,看了那部紀錄片,不知道國內有沒有反響”
“本來我以為前年那件事,能讓這部片子多受些關注。可能紀錄片受眾還是有限吧,直到去年入圍國際電影節主競賽單元,才有點討論度。”李羨笑得無奈。
當年她校園霸凌事件引起了討論,原以為黑紅也是紅,至少可以讓一部分公眾注意到這部影片。但這件事本身不夠刺激神經,后來得到澄清,更加流入俗套,也就不用說給紀錄片造勢,造不了。
“好在片子本身有點東西,能去征戰電影節,對于導演來說,也算求仁得仁。”李羨沒提方黎山的名字,因為他跟子瑋的感情撲朔迷離。
孟子瑋點頭,一時沒有接這個話茬。
兩個人一同沉默,到了洗手間。
“曾家這是什么意思,讓小孫子進體育圈,政商體三開花”隔間里有人在聊天,沒注意到外面有人進入。
李羨噤聲,一旁的孟子瑋也豎起食指,支起耳朵。
“他家別人也不這樣。不知道小少爺怎么想的,家里的公司不進,化個名進娛樂圈,混三年還沒名堂,又去打冰球。這輩子就是來體驗人間冷暖的吧。”
李羨同孟子瑋對視一眼。
已經知道說的是誰了。
“這位李太太聽說還不到三十。你說這真是巧合,還是她太厲害”
孟子瑋看著李羨,咧嘴一笑,吊梢眼似夏日拂水的柳葉。
這個李太太顯然是李羨。因為孟家平輩長輩眾多,在外一律用自己的姓加太太兩字做稱呼。
李羨眉目沉靜,不露聲色。
隔間里有抽水的聲音,兩人趕緊散了,就近各自躲進隔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