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未停,林蔭道上拐角有個竹林公園,雨聲落在雨衣未停,根據導航顯示,繞過這個公園,十多米的距離就是送達地點。
林妧拎著裝有咖啡包裝嚴實的錫紙袋,看到有條小道從公園的竹林穿梭至對角,兩點之間線段最短,秉著學過的數學理念,她選擇小道。
這個點,這個下雨的天氣,公園里空無一人。
小道鋪在高大茂盛的竹林中間,從外面看不到里面遮蔽光線的昏暗,林妧加快了腳步,在小道最深處突然遇到了兩個正在避雨的流浪漢,在看到她時,目光停頓,宛如黏在了她身上。
他們手撐在地上,似乎想要站起來,腳邊散著空了的白酒瓶,混著雨水竹葉泥土的潮濕,有刺鼻的酒味。
幾乎同一瞬,竹枝高處凝聚的大顆水珠砸下,正滴在她額頭,激出滿身涼意。
林妧下意識提口氣,以最快的速度向前面的竹林光亮出口跑去,身子蹭過道邊橫逸竹枝,打破原本的靜寂。枝葉下避雨的鳥雀,啼鳴一聲,撲棱棱地飛離而去。
好在公園竹林小道不長,她很快就過去了。
雨衣薄透,在奔跑時被枝杈劃破出口子,風卷著雨細密鉆進,短裙下擺貼在腿,
越發濕冷。
對面的古董店大門敞開,流通著新鮮空氣,
邁入門檻的那刻,有木頭的香氣,猶如踏進安全地帶,她發麻的頭皮得到好轉。
而后,旁邊樓梯響起動靜。
林妧愣了下,主動開口“你好,咖啡到了。”
她抬著頭,望向樓梯上方。
一陣風過,涌進屋里,竹子風鈴搖擺,清脆舒緩地輕響著。
走在樓梯的人,白色短袖,淺灰運動長褲,個子很高,雨天光線偏烏青的昏暗,反襯得他膚色干凈冷白。
他走過樓梯半腰的拐角,同時視線向下,看著站在門口的她。
頭頂竹鈴搖晃,從快到慢。風走,屋內又寂靜起來。
林妧站在原地,還在看他。
男生的位置很高,所以她目光首先越過的,是他凌厲流暢的下顎輪廓,薄唇、鼻尖,再是一雙眼眸低垂,眸子漆黑,隔著雨天的涼意沉靜瞧過來。
有股子壓迫感,卻讓人覺得本身清貴,并不排斥。
陳嶼邁步往下。
他目光從林妧戴口罩的臉上挪開,嗓音清清淡淡,似乎風一吹,就可以低低地、無痕融進外面潮潤的雨里“雨天辛苦,咖啡可以放桌上。”
因為這句話,林妧回過神。
她掏出空白待簽的紙單,往前傾了傾身子,解釋說“你好,是這樣的,咖啡配送沒走平臺,所以需要顧客簽下字。”
大概明白特殊情況需要多走個簽字的流程。
陳嶼沒再多說什么,下了最后幾層樓梯,接過她手里微潮的代簽快速寫了名字。
“謝謝。”
林妧伸手,準備收回簽收頁。
陳嶼抬眼,目光在她破了道口子的雨衣停留一瞬。
而后,他將旁邊的折疊雨傘,一起遞給她,“給你用。”
字音落下,陳嶼修長的手指已經把兩樣東西給過來。
林妧手比腦袋先一步,接了簽收單和那把黑色雨傘。
她怔怔眨下眼,眼睛追隨他,看著他經過身邊低頭垂眸的周正側臉,急忙說了聲“謝謝,不過不用了,雨小了些,應該快停了。”
但是陳嶼已經拎著咖啡往樓上走去,眉眼淡淡,不愛跟陌生人多交談的樣子,可在林妧好似受寵若驚的拒絕中,仍回了她一句。
“雨天說不準。”
說完,沒再多言,長腿邁動,踩著層層樓梯,清挺的身影消失在她視線。
雨天清寂無人,只剩偶爾搖晃的風鈴,陪著林妧在門口。
她咬著唇猶豫了幾秒鐘,最終撐開雨傘,轉身向門外走。
雨幕蒙蒙,不遠處的公園竹林小道安寂,完全不見流浪漢跟上來的身影,好像一切都只是她敏感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