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冷凄清,無風吹過也讓人覺得后背發涼,嬤嬤一激靈,看向隨寧,但她頭也沒抬,像什么也沒有說過一樣,眉目平靜。
嬤嬤回了神,不知道隨寧是怎么突然問這種問題,但嬤嬤尚清楚她對太子的心思,斟酌著話語道“太子殿下到底是姑娘的表哥,蕭家那個不過下屬之女,性情莽撞馬虎,連操持家事都不會,便是當個太子孺人也難,太子殿下怎么也不會把她放心上,姑娘用不著擔心她。”
屋子里人影照在雕花窗上,影影綽綽,連隨寧近身伺候的嬤嬤都支支吾吾不愿給個明確答案,旁人更早已明了太子和蕭玉是什么關系。
隨寧輕輕擺著手,讓人退下,嬤嬤也不知自己剛才言語是否有冒犯,忐忑喚一聲姑娘,隨寧只說想一個人靜靜。
在聊完這種問題想獨自待著,就算嬤嬤再傻也明白隨寧是聽出了什么,又不知道如何解釋,只能慢慢退下去。
她心里想該不該跟太子說一聲,又怕太子覺得隨寧多想,最后還是把事埋在了心底。
隨寧細白手指輕收著線頭,面色平和,卻沒有別人所想的傷心難過。
這輩子會讓她崩潰的只有太子與皇位失之交臂。
她去過太子書房,發現他和沉王府有書信往來,也看到他在調查李側妃和關家往來,但她始終無法讓他禁止關素進宮,那就看看關素這一世成為皇帝妃嬪后,是否還會對太子念念不忘。
朝堂政事不是單個人能左右,牽一發而動全身,任何涉及儲君之位的異動,都該被太子察覺。
她既不能說,那便只能讓太子自己注意。
蕭玉能倚仗的只有太子寵愛,她若是要斗,是斗不過在太子身邊耳濡目染朝堂政事的隨寧。
貴嬤嬤回京,太子因為忙于郊區視察只來得及早上抽空去探望一面,等他閑下來時,今年殿試又要他這個太子在,人忙得像陀螺四處轉,停不下來。
他精明干練,整副心思都在政事上,貴嬤嬤反倒不好到他跟前說蕭玉和隨寧的事,偏偏隨寧又乖巧,不覺自己受了委屈,她便當了回偏心的,不允許別人帶蕭玉來見她。
平靜安然的日子就這么過下去。
但某一天的傍晚,東宮突然戒嚴,庫房失竊,丟失先皇后留下的一顆稀世夜明珠,太子大怒,下令徹查賊人,閑雜人等未得傳令禁隨意出入東宮,違者大刑伺候。
這條禁止令沒指出要對誰特別對待,便是會把蕭玉這個蕭舍人女兒攔在門口。
消息傳到隨寧院子時,她身邊嬤嬤大喜,說太子殿下早就該如此,隨寧卻只是倚坐在窗臺前,撐頭看著草長鶯飛,一句話也不說。
嬤嬤頓了頓,試探道“姑娘怎么興致不高是有東西放庫房嗎”
窗外余陽斜斜照在地上,明黃澄凈,隨寧緩緩搖著頭,道“沒什么,把今天新送來的茶葉勻出來一份,我去找表哥。”
嬤嬤不解,卻還是退了下去。
隨寧手慢慢往下滑,下巴靠在手肘上,她有時候希望自己騏驥的事情發生,也有那么些日子,她想珍惜這些平淡的日子,不想任何記憶中的事情到來。
別人不知太子這突然的禁令是為何,但隨寧清楚。
前世太子在下朝回來路上遇襲,刺客與他隨行侍衛暗中勾結,意圖暗箭傷人,被太子敏銳察覺,躲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