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未曾說完,突然便聽見幾聲驚呼。
再抬頭看去,卻見那兩只好端端站在原地的雪妖,身首分離,轟然倒地。
龐大的身軀濺起的飛雪頃刻如雪崩地陷,落了周圍人滿頭滿臉的雪,卻獨獨少年以靈力將碎雪擋在身外。
林清漪看著立于雪地之中的鮮艷少年,他的馬尾被風聲吹得拂動,側顏精致如琢如磨,一時有些出神。
“雪妖身上有字,”有人高呼,旋即一字字念道,“正路已在明處,這是何意”
岑望掃了眼雪妖身上隱隱浮現的金字,停頓片刻,便不出所料地移開視線。
一名修士走到他面前,拱手道謝“在下李贛,多謝秦道友出手相救,他日秦道友若有事,我定不推辭”
岑望本不想理會,轉念想到什么,勉強開了口,聲音還算有禮“不用。”
李贛早在筆試那日便知道眼前這個少年,一直覺得他寡言冷淡,未曾想會回應,愣了下才道“秦道友和林道友二位若不嫌棄,便與我們一路同行”
林清漪沒有說話,只飛快看了眼少年,耳根隱隱泛紅。
岑望凝眉,下意識地想要回絕,下瞬卻聽見身后一個煉氣境修士抱怨“真不知今年秘境怎會這么難,竟還出現了雪妖,我兄長那年可從未出現過。”
另一人附和“劍修難些便罷了,我一友人修的符修,方才與他以通訊符交談,他們那方秘境,竟出現了鷹嘴獸和無燼崖,鷹嘴獸還好,筑基中期勉強能戰一戰,無燼崖可是曾困住金丹境的修士”
那人的話未曾說完,岑望倏地感覺識海一顫。
少年身軀微凝,是偷閑劍在顫動。
阿姊
“秦道友”
李贛還要說什么,卻見眼前的少年神色驚變,眨眼間已飛身而起,身若游龍,腳踏金芒,消失在秘境之中。
眾人驚訝“秦道友尋到出口了”
說完,紛紛看向此處修為最高的林清漪。
少女仍望向少年消失的方向,嬌媚的面龐上,紅潤還未全然消退,眼眸已隱隱浮現幾分失落。
與此同時。
崖底。
秦黛黛神色復雜地看著明斂,他的臉色愈發蒼白,唯有唇被暗紅的鮮血染紅,分外詭艷。
也不知他究竟沉入怎樣的幻象之中,手緊緊攥著她的手,指尖也在輕輕地顫抖著,任她如何用力抽離,也無濟于事。
“明道友明道友”
“明斂”
秦黛黛低聲喚他,后者始終沒有任何反應。
她頓了片刻,想到此人對自己屢次三番地試探,調動靈力將他的手震開,剛要起身,卻陡然察覺到他的生機竟在緩慢地削弱,口中呢喃了一聲“娘親”
秦黛黛一怔,看著他青白的面頰,神色怔忡。
良久她皺緊眉頭,沉吟片刻,抬手抵著他的眉心。
剎那間她的眼前一片漆黑,已進入他的識海
聞人斂睜開眼,眼前是熟悉的豪華府邸,夏日陽光如炭火炙烤著地面,萬物似籠罩在蒸籠內,于熱氣中變得扭曲。
他跪在院中,弱小如稚童的身子不知已跪了多久,膝蓋早已麻木,經脈內的血都恍若被烤干,瞳仁渙散。
幾近暈厥之時,一桶冷水潑在他的身上,下人居高臨下地站在他面前,嘲弄道“大少爺,夫人說了,沒跪夠三個時辰,不準進門。”
三個時辰。
足以要了五歲稚童的命。
可聞人斂還是堅持了下來,沒有死。
待到最后一炷香的香灰落下,兩個仆從抓著他的手臂,將他送入漆黑的祠堂。
美艷的婦人坐在那里,安靜地看著他“斂兒,你可知錯”
聞人斂看著眼前的婦人,久久沒有開口。
沒能得到他的回應,婦人未見惱怒,只是掩唇嬌嘆一聲,伸出手,丫鬟送上了金絲軟鞭。
“你不該帶弟弟出府,”美婦人細數著他的過錯,“夜兒身子不好,娘對你說過多少遍”
軟鞭重重抽打在瘦小蒼白的背上,第一鞭落下,便已見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