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塔樓正是摘星樓。
正在胡思亂想著,頭頂乍然一聲脆響,繼而五光十色的華彩綻放開來,在夜空盛放出一捧絢麗的焰火。
而后更多的焰火綻放開來,如萬紫千紅的流星灑落身側,一切如夢如幻。
秦黛黛再次想起去年的新正,她與還是孩童的小岑望一同在六合鎮的上空看焰火。
那時,小岑望用力抓著她的手說“天道不公”,說“它讓我有了阿姊,卻沒給那時的阿姊一個阿望”。
“啪”的一聲,又是一束焰火盛放。
秦黛黛回過神來,不覺蹙了蹙眉。
自己今日怎么總是想些有的沒的
卻在此時,腳下的靈劍動了動,帶著二人飛到摘星樓頂層。
靈劍化作一道金光消失,二人已經站在摘星樓內,少年動了動手指,頃刻間周圍布滿金色結界。
秦黛黛疑惑地看向岑望“阿望”
少年的瞳仁在焰火的光芒映襯下愈發幽深,認真問道“阿姊可還想看舞劍”
秦黛黛不解“如今天色已不早,我為何要看舞劍”
少年沉寂少傾,悶聲開口道“黃昏時,阿姊看得便很入迷。”
“我何時”秦黛黛正欲反駁,轉念想到千乘峰外門弟子相聚舞劍的畫面,不自在地掩唇清咳一聲,“我那時只是”
少年耐心地等著她接下去的話。
秦黛黛想了一會兒,到底沒能想出理由,碰巧天象驟然變了變,她倏地反應過來“可是因你升境而變”
少年的神情也逐漸嚴肅,朝漆黑的天幕看了一眼,眉頭輕蹙“只怕明晚便要前往望霞林。”
秦黛黛陡然淵默,那股被壓下去的不安再次翻涌上來。
一只手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秦黛黛抬頭看去,少年對她牽起唇角“阿姊,我會沒事的。”
他再一次說,鄭重如承諾。
翌日一早,秦黛黛便如自己在千乘峰說的那般,先去賣法器的鋪子買了符紙和朱砂,又與岑望二人去了成衣鋪子。
秦黛黛還記得上次帶岑望買衣裳,還是在六合鎮,他也還是五六歲的幼童,一件件人界的衣裳襯的他如同粉雕玉砌的世家公子。
如今自然再不能買人界的衣裳,秦黛黛徑自去了望霞城數一數二的靈光寶閣,里面的衣裳多是法器,雖比不上岑望身為玉麟少君時能得到的庇護法器,可到底還是起些作用。
秦黛黛如同六合鎮那次一般,凡見到入眼的衣裳便讓岑望去試一試。
少年身姿頎長瘦削,樣貌又俊俏招搖,不論穿什么都是極好看的。
掌柜的是個三十余歲的女子,見二人衣著談吐均都不凡,又聽見了方才那少年叫那女子“阿姊”,主動上前攀談“姑娘好眼力,您給您阿弟挑的,都是咱們店的鎮店之寶。”
秦黛黛聞言笑了笑“多謝掌柜的。”
掌柜的搖搖頭,以團扇掩面笑了兩聲,正巧少年穿著件檀紅緞袍走出來,掌柜頓時滿眼驚艷,又見少年連銅鏡都不看,徑自走到秦黛黛跟前,不由感嘆“姑娘和公子姊弟二人感情甚篤啊。”
少年聞言,眉心不由一蹙。
掌柜的不知說錯了什么話,她本是筑基境的散修,此刻只覺得后背一寒,待迎上少年的視線,竟被無形威壓壓得欲要俯首叩拜。
所幸只是一瞬,轉眼已恢復如常,掌柜的卻如何也不敢在此處多待,生怕自己還不容易得來的修為一朝散盡,忙尋了個理由離去。
秦黛黛不知方才之事,只莫名看了眼掌柜的倉皇離去的背影,轉過頭問道“阿望,你可喜歡”
往日對衣裳這類身外之物從不在意的少年,這次卻搖了搖頭“我不喜歡。”
秦黛黛詫異“為何”
少年卻抿緊了唇不肯再說。
秦黛黛見他不愿說,便也再未追問,最終惋惜地將衣裳放下,與他一同走出寶閣。
一路上秦黛黛想著姜寧昨日在通訊符中提及的,望霞城內最好的法器鋪子,一時沒有說話。
反倒是身側的少年在沉寂良久后問道“阿姊可是生氣了”
秦黛黛后知后覺地回神“什么”
“因為我不喜歡阿姊挑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