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姐兒這次做的確實不妥當,您是看出她待三殿下和旁人不同,這才舍下臉面,麻煩皇后同您唱了次雙簧。本以為是皆大歡喜的一樁事,誰成想”
常嬤嬤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觀察太后的臉色。
常嬤嬤比太后略年輕一些,現下也年逾半百,當年姜穗的生母在宮里當差時,就是她指點著長大的,后頭也是由她負責教導姜穗琴棋書畫。她又未曾嫁過人、生養過孩子,對姜穗的疼愛之心絕對不會比太后少半點。
太后聽她“數落”了姜穗好一通,臉上總算是有了些笑模樣,“你也別拿話試哀家,她是哀家看著長大的孩子,還能真的惱了她、厭了她只是哀家是真不明白,她怎么會突然想嫁給老九。”
提到排行第九的鎮安王,太后免不了又是一聲嘆息,頓了頓后接著道“她說什么愛讀大丈夫、真英雄的話本子,對老九濡慕許久,騙騙旁人或可還行。哀家卻知道她素日里除了女四書和佛經、詩文之外,最不愛看那些旁門左道的東西。加上老九和她相差六歲,老九揚名的時候,穗丫頭還乳臭未干,再不可能有前情的。如何就突然這般了呢”
“是以方才散宴之后喚她過來,就是想問個明白。可瞧她那帶著病、如履薄冰的模樣,又實在是可憐見的,便不忍心捉她在哀家面前端坐著,讓她盡快回去休息了。左右話已出口,事成定局,晚些詢問她其中緣由也是一樣。”
“奴婢猜著,會不會跟那位有關系”說著話,常嬤嬤隱晦地看向了中宮的方向。
皇后娘娘不是太后的親兒媳,素日里和太后走動的并不算多親密。
近來倒是時常往慈寧宮跑,蓋因為皇帝今年突然生了場病,龍體大不如前,下頭的幾個皇子動作頻頻,而皇后生的太子又打娘胎里就帶著不足,身體比常人差不少,到現下還未算完全長成。
“你的意思是穗丫頭是不想摻和宮中的風波,不想讓哀家難做,這才”
常嬤嬤就是這個意思,“壽宴之上,您在屏風后頭瞧的不真切,奴婢卻是在人前站著的。彼時您和皇后娘娘打著配合,定下了要為穗姐兒賜婚后,她的神情頓時就變得復雜起來。想來那會兒穗姐兒就在苦思對策呢。”
“那怎么就是老九”
“那不是娘娘您對九王爺不同嗎穗姐兒在您身邊這么久,還能不知道”
容慎的母親姓鄭,鄭太妃和許太后差不少歲,二人根本不是一輩人,鄭太妃進宮的時候,許太后已經坐穩了后位。
兩人尊卑有別,談不上什么交情,也不算交惡。
但有一樁緣分。
那就是容慎的模樣像極了太后那個長到三歲夭折的親生子,連眼下一點淚痣的地方都一模一樣。
太后信佛,曾聽人說若是孩子太過舍不得母親,會再次托生到同一戶人家來。不說信了個十成十,多少也有些想頭。
可想而知,太后對
容慎的感情有多不同。
不過彼時歷經世事的太后已知道收斂情緒,便并沒有表現得太過明顯,只是在當年那場奪嫡風波里暗暗出了把力鄭家家世太過普通,鄭太妃的性情也有些扶不起,容慎又和兄長們差著好些歲,實在是沒有可能奪嫡成功,便讓容慎脫出身去,到軍營里歷練。
本只是想讓他暫避鋒芒、鍍個金光,只是太后也沒想到,容慎竟真的在行軍打仗上很有天賦,也很有主見,在軍營中歷練了數年后就自請上前線,還真教他闖出了名堂。
日前太醫給了論斷,說他很有可能再不會醒過來,就是在太后宮里說的。
今日太后狀態這般不好,姜穗那石破天驚的言行只是一遭,更重要的還是連日來憂心容慎的安危。
“當時穗姐兒就在宮里,她雖寡言少語,但多伶俐通透的人啊,想來是知道了您心中癥結,這才有了今日這遭。”
其實自打太醫說過那話,哀家確實想過要為老九娶一妻房沖沖喜。但之前如何也沒舍得讓穗丫頭去受那份獨守空房的苦。唉,這丫頭雖莽撞,卻也委實有孝心,沒讓哀家白疼這些年。她看著身子不爽利,你heihei”
后頭的話就不用太后說盡,常嬤嬤道一聲“省得”,擱下手里的東西就出了慈寧宮。
姜穗還不知道太后和常嬤嬤已經你一言、我一語的,腦補出了一個孝義凜然的前因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