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太子這個人,姜慎揚起的眉毛瞬間落了回去,洪亮的嗓門亦降下幾許,沉聲道“今日我休沐,還未聽說太子歸京的消息。”
“那想必父親還不知道,太子今日押解恒王之子入京,并且當著滿城百姓的面,命人割下了趙世子的舌頭。”
“什么太子割了趙世子的舌頭”
姜慎大吃一驚,就連正在低頭喝茶的姜墨竹同樣驚得嗆上一口茶水。
“今日太子與恒王徹底撕破了臉,朝中局勢必然生變,父親一直秉持著中立的態度,恐會受到兩方勢力牽連。不如在殿試上,我故意惹得皇上不喜,由皇上罷黜貢生之名,父親亦會因此受到牽連,被上峰調離京城,咱們正好借此機會舉家遠遷,躲避朝堂紛爭。”
姜慎知曉女兒極為聰明,不然也不會一不留神就考上會元。
他兩年前從偏僻的漳州調回京城,多年未歸京,昔日同僚早就在那場動亂后丟了性命。他初入鴻臚寺,遇上不少棘手事,若沒有冰雪聰明的女兒為他指點迷津,想必他早就卷進黨派之爭。
姜慎思慮片刻,點頭認同了女兒的主意。
姜家人丁單薄,不求大富大貴,但求平安順遂。
只不過君心難測,女兒在殿試上要如何表現,才能惹得圣上不喜,又不至于讓整個姜家陪著掉腦袋,在姜
慎眼中,這可真是比登天還難的問題。
得知父親的擔憂,姜玉竹淡淡一笑,胸有成竹表示她會把握好分寸。
天色漸沉,殷氏見夫君和女兒已有決策,她抹干眼淚,揚起笑臉
“我一會讓管事在大院門口點燃炮仗,再請南獅戲班子來鬧一鬧,我兒高中會元,乃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若是冷冷清清什么都不做,豈不讓街坊四鄰起疑心。”
殷氏出去后,姜墨竹想跟在母親身后悄悄溜走,卻聽父親冷哼一聲
逆子站住”
姜墨竹轉過身,耷拉著眉眼“戒尺都斷了兩根,父親還沒打痛快嗎”
“不是要打你,把你賭贏的八百兩銀子交給妹妹。”
“父親”
姜墨竹哀嚎一聲,心疼地捂住腰間荷包,哭喪著臉商量“我同妹妹五五分可好好歹我出了本金啊”
“給你留下賭資作甚還想去賭坊押玉兒在殿試上高中狀元嗎”
見父親又開始吹胡子瞪眼,姜墨竹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交出厚厚一疊子銀票。
姜玉竹看到哥哥心疼的模樣,忍不住莞爾一笑,悄悄湊到他耳邊“先放我這里,等父親消氣再還給你。”
姜墨竹登時眉開眼笑“還是玉兒夠意思,到時候還我一半就好。”
入夜后,姜宅門口花炮升騰,五彩斑斕,響徹云霄,院中洋溢著歡聲笑語。
姜玉竹換上一身月色紗裙,手托香腮,半倚美人榻上。
女子烏發如漆,膚白賽雪,美目流盼,皎皎月色傾瀉在她裊裊婷婷的身姿上,猶似身在煙中霧里,如夢如幻。
姜玉竹看向夜空中綻放的煙火,隱約能聽到前廳傳來父親同僚的祝賀聲,以及昔日里那幾位眼高于頂的夫人們對母親送上說不完的奉承話。
雖然她瞧不見二老此時的表情,不過透過層層雕花隔扇,仍能聽出他們語氣中難以掩飾自豪和驕傲。
夜空中的璀璨煙火漸漸落幕,女子眸底的星光亦漸漸暗淡下來。
姜玉竹心底不由升起一絲妄念如果她真的是男子,那該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