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嬌小小聲,“我什么也沒說。”
什么也沒說。
四爺心道,簡直是欺軟怕硬第一人。
“坐穩了。”他意味深長,“晚上再同你算賬。”
自晌午起,皇帝接見陸續到來的蒙古王公,沒空召見他們這些兒子,四爺對此心知肚明,帶著年嬌騎馬漫步,頗有偷得浮生半日閑的意味。
回到帳中,兩人都出了一身汗。
年嬌腿有些發軟,四爺特意吩咐秋嬤嬤,為她涂上備好的藥膏,以防翌日酸痛難忍,秋嬤嬤連忙應了。
四爺又問“弘時呢”
雖說九爺十爺不太靠譜,帶孩子卻是綽綽有余,再不濟,還有一個十三。
蘇培盛道“早先一步回來了,說要準備篝火晚宴呢,三阿哥方才玩得十分盡興。”
四爺頷首,打水沐浴過后,天色黑了下來。
晚宴開始了。
年嬌早就惦記著好吃的,青稞茶烤羊肉,還有特供的草原奶糕,據說每年秋狩的時候,都能品嘗一回。
只是再嘴饞也要克制,在這樣的場合,年側福晉還是記得幾分人設的。
她亦步亦趨地跟著四爺坐下,坐姿端莊,神情謙遜,連吃烤肉的時候,動作也是蜻蜓點水,把儀態貫徹到了極致。
四爺“”
他動了動唇角,拾起桌案上的匕首,垂眼割起了羊肉。
面前的烤羊腿滋滋冒
油,不一會兒,就有肉片擺在盤里,大小服帖,厚薄適中。一盤子很快疊滿了,四爺不動聲色地將它移到了年嬌面前。
年嬌頓了頓,下意識就想露出甜蜜的笑,盡管最后壓了下去,那雙漂亮的眼睛卻璀璨得驚人。
夜幕遮掩住了四爺的動作,卻遮掩不住九爺偷偷摸摸望來的目光。
他的座位剛好與四爺臨近,見此一幕,倒吸了一口涼氣。
九爺內心受到了極大的沖擊,遠比前幾回來得強。
他的思緒在四哥被掉包,和鬼迷心竅四個字之間來回切換,最后雙雙否決。
天爺這鐵樹開花,怎么、怎么這么齁呢
九福晉見他久久沒有動作,也不管他,自顧自把烤架挪到自己面前。
等九爺回過神,發現烤肉沒了大半“”
不知道四兒子的作為,康熙坐在高臺之上,俯視旺盛燃燒的篝火,露出一抹笑意。
太子隨侍左右,面容也是含笑,一眼望去父慈子孝,其樂融融。
皇孫席坐落在最后,趁倒酒的時候,太子終于找到空隙,悄聲退后幾步,問一旁的侍從“大阿哥方才都在忙什么。”
太子爺的神色有些冷,侍從額頭漸漸冒出虛汗,低聲道“奴才不知”
太子看了侍從一眼,皺起眉,弘皙已然娶親,他自然不會像幼時一樣,日日過問他的起居。
沒想到上回的禁足,不僅沒有促進長子的心性,反而起了反效果,他又望了一眼末席,回到了帝王身邊。
這回隨駕的皇孫,除了太子家的弘皙,便是四爺家的弘時。還有幾個年幼的皇子,聚在一塊兒嘰嘰喳喳的,便是剛開始有些拘謹,聽從皇帝的吩咐,與弘皙弘時坐在一塊兒后,慢慢地,也放松了下來。
弘時一心顧著吃,全然沒有注意到弘皙看向他無比冷漠,繼而憐憫的眼神。
撇開阿瑪身份的不同,他與這個堂弟的處境何其相似都是庶長子,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堪稱府上的獨苗,可惜
可惜明天過后,雍王府的長子永遠成不了皇長子,從今往后,弘時都要仰人鼻息而活。
十三爺見十四爺魂不守舍的,到底問了一句“怎么了”
上好的羊肉,給他這么糟蹋,胤祥看不上眼。
十四爺回過神“沒怎么。”
心里痛罵了九爺千萬句,都怪老九,自從偷聽了鐵樹開花的那番話,他就再也回不去了,老是往老四那兒瞧,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十四爺分外唾棄自己,又覺得太子和皇上父慈子孝的模樣刺眼得很,煩亂之下,起身離了席。
誰知碰上了行色匆匆的隆科多,十四爺呵呵一笑,張嘴便是一句“佟大人不好好赴宴,反倒在外頭亂逛”
隆科多雙眼微瞇,原還有些緊張,見到是十四爺,很快微笑了起來。
從前投靠四爺的時候,他就十分看不上這位,如今么,更看不上了。
防備親哥的人,皇家僅此一個。
心念急轉間,他思忖,指不定還是個助力呢。
隆科多笑道“我與十四爺一樣,覺得里邊太熱鬧,所以出來透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