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濯應了,看那幾個弟子隱入雨簾。
“你建造鎮兇塔的時候,必定也會設下相關的封咒,”洛胥慢慢飲自己那碗,“他們如今在里頭停放尸體,你知道嗎”
封咒就等同于封條,只要有人破咒入塔,明濯都該能感知到。
明濯拿著空了的酒碗,緩聲說“不知道。但是你猜得不錯,我在埋明晗的時候,設過三道封咒,一道在鎮兇塔前,一道在鎮兇塔中,還有一道在明晗的棺材上。”
如今塔前、塔中的兩道封咒都無反應,看來明晗棺材上的那道也兇多吉少。只是以明濯的修為,能破他封咒的人原本就少之又少,更休提是像這樣悄無聲息、不知不覺破咒的。
“破咒須借靈,只要借靈就會留下痕跡,”明濯擱下空碗,“在別的地方不好說,可是在霈都境內,還沒有我看不出來的。”
霈都的雨從來不會停,因此兩個人喝完鄉酒,就撐傘入了雨。
子時,鎮兇塔守夜的宗族弟子正在犯困。雨打草葉,他聽著聲響,意識逐漸飄散,不知過了多久,忽聽“篤篤”兩聲響,似乎有人在敲門。
弟子困昏了頭,起身要開門,可他人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一件事,那便是鎮兇塔經年失修,壓根兒就沒有門。
這一下猶如冷水潑頭,人乍然醒了。弟子抱起劍,循聲找過去,發現聲音的源頭是停放尸體的地方。
“篤、篤、篤”
這聲音兀自響個不停,弟子持劍大聲問“誰”
弟子這一問聲蕩滿堂,無人回應,只有角落里的燭火還在不住地搖晃。他屏住呼吸,步入停放尸體的木板床中間,離聲音越來越近。
這一具具尸體排列整齊,都面朝上方,把手疊在胸口,呈安然狀。眾宗門為防止怨氣外露,在每具尸體的額前都壓著符箓,這就叫“壓怨”,也有地方嫌壓怨不好聽,從而叫“雅元”。
弟子環視一環,發現聲音就在附近。他低下頭,定睛一看跟前的尸體居然坐起來了
“哎呀”這弟子嚇得面色慘白,倉皇后退,連劍都顧不上拔,“有鬼”
鬼其實不可怕,可怕的是沒見過的東西,這弟子通神修行不過十來年,平時甚少跟尸體打交道,讓他守夜,本就存了份畏懼的心思,如今真碰上詐尸的場景,自然嚇得魂飛魄散。當下慌不擇路,一邊叫嚷,一邊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明濯現出身形,手指
一松,尸體“撲通”一聲又躺了回去。
“好歹也是通神修行的,”他悠悠,“要是膽子都這么小,怎么除兇平災”
“尋常門派不了解壺鬼族的操傀術,又不似乾坤派有借尸秘法,害怕是應該的。”洛胥用兩指挑起尸體額間的符箓,“這些符箓瞧著是西奎山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