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征兆,所有人的腦袋齊刷刷地掉了下來。林長鳴沒防備,被喜婆斷開的脖頸噴了一臉血,他抹一把,發現血不是血,而是像血的紅紙屑。那些腦袋如同馬車上翻倒的西瓜,爭先恐后地往臺階下滾。
等林長鳴回過神來,整個長階上就剩他一個還在喘氣,其余的全倒在地上,如同被撕爛的紅紙人。
這時,有個人說“你怎么還沒走”
林長鳴回頭,看見階上站著江臨齋。江臨齋已經大變樣了,他現在穿著干凈的月白寬袍,模樣就像剛入城,一點血都沒有。
林長鳴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弄蒙了,他臉上還沾著紅紙屑,在片刻寂靜后,憋出一句話“我不認識出去的路,師父。”
江臨齋單手扶劍,瞧了林長鳴一會兒,像是習慣了“你這一進城就分不清東南西北的毛病還沒好啊。”
林長鳴忍辱負重,點了頭“剛剛被河神娶親鬧的,街上全是人,我更找不到路了。師父,你去廟里見過河神了”
江臨齋說“見過了。”
林長鳴把臉上沾著的紅紙屑拿掉,狀似隨意地問“祂長什么樣啊”
江臨齋道“神祇不就那幾個樣子。”
林長鳴說“你把祂殺了嗎”
江臨齋想了一會兒,言簡意賅“殺了。”
天上的紙錢飛來飛去,林長鳴望了一眼,那河神廟高居在臺階的盡頭,穩若四山,里邊燈火通明,不知道是個什么情形。
江臨齋走下階,林長鳴在原地沒動“那你還去封天嗎”
殺完墮神,都是要封天的,不然怨氣、墮氣向外溢,別的神祇易受影響。這是通神者從以往的經歷中總結出的經驗,不管什么宗族門派都知道。
江臨齋踩過一具無頭的尸體“不急在這一時。”
林長鳴說“現在不封,墮氣外溢容易惹來麻煩。師父,你如果累了,我上去替你封行不行”
江臨齋又踩到一具尸體,那尸體軟趴趴的,在他腳下濺出一灘紅紙屑。他懶得繞開,就這么一腳深一腳淺地往下走“你不是找不到路了嗎我先把你送過去。”
林長鳴說“送哪兒去”
江臨齋道“送到四弟那里,我叫他去疏散百姓,這會兒該到渠溝附近了。”
林長鳴沒回答,他畫好了符,掉頭就往階上跑。身后的風聲一凌,是江臨齋要抓他的后領,他喝道“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