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長鳴的表情原本沒有變化,可是一陣風吹入堂內,讓傀儡的衣袖飄動,栩栩欲活,他漸漸發起抖來,耳邊似乎聽見了某種邪語惡咒。
明濯見他這幅模樣,便知道自己猜中了,說“難怪我在鎮兇塔中設下的封咒完好,他的頭卻不見了,原來是因為他就沒有死,那頭也是假的。”
守棺小鬼沒有說謊,的確沒人靠近過棺匣。明濯和洛胥問詢陰陽的時候,陰陽子兒轉動不停,其實也是一種回答它不知道活人的事情。
林長鳴道“人是你殺的,他究竟死沒死,你應該最清楚。”
明濯正是因為太清楚,才會沒有懷疑過明晗假死。他素來傲慢,自然不會對著林長鳴這種人自省,因而微諷道“人是我殺的,若非如此,你哪來的可乘之機不過你們兩個人不是朋友嗎怎么你知道朋友沒死,不僅不高興,還被嚇成了這幅樣子”
“你既然已經猜到他是河神事件背后的真兇,又怎么會猜不到我與他之間發生了什么”林長鳴擒住自己顫抖的右手,與那傀儡對視,“無非就是有一天,我發現我的知心好友其實是害死我師父的兇手,他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另有圖謀,我自然要恨他、怨他”
“若是只有恨和怨,那你怕什么”洛胥收起銅板兒,言辭還算客氣,“他必是對你做過什么,才能讓你這么害怕。”
“御君問他對我做過什么”林長鳴抬起那只顫抖的手,“這就是他對我做的事情。”
他在陣中一直是個翩翩公子的模樣,可是當他舉起那只手,整個人便如同浸了水的宣紙,立刻變得皺巴巴的。不止如此,他的頭發花白,連聲音也變得糙啞難聽。
相似的情況也曾出現在江臨齋身上,通神者只有失去修為靈能以后,才會露出這樣的老態,但是林長鳴不僅能操傀,還能開啟封魘陣,又不像是失去修為的樣子。
洛胥眼尖,看清林長鳴手上的東西“細線蠱蟲。”
林長鳴手上還蠕動著數條如似黑線的蠱蟲,道“御君也認錯了,這東西與細線蠱蟲只是長得相似,它其實是明晗的秘術,名叫鳩咒。”
所謂的“鳩”,便是斑鳩。這秘術與斑鳩看起來毫無關系,也不知道明晗為什么要給它起這樣一個名字。
“當年,我想要復生師父,幾近走火入魔。明晗一邊表面上勸我迷途知返,一邊又設計出種種巧合,使我對復生一事深信不疑。”林長鳴說,“我為了找到壺鬼族的圣女,對他言聽計從,做下許多錯事。”
堂內的銀燈游晃,隨著他的意念而飄動。在那微弱的燈光下,明濯看到他的脖頸、側臉上都已經爬滿了象征鳩咒的黑線。
林長鳴繼續道“等到我察覺出端倪的時候,已經是泥足深陷,難以回頭。我深知自己知道太多明晗的秘密,他絕不會輕易放過我,便佯裝無知,繼續與他周旋。恰逢當時四山會面,我暗中請求西奎山的黃長老相助,可惜信還沒有傳出去,就被明晗發現了。”
明濯說“他一向喜歡玩弄人心,縱使發現了,也不會聲張,而是會裝作上當,與你再演一段戲。”
林長鳴道你果然了解他。不錯,他先是裝作不知情,接著用傀儡扮作黃長老的模樣,將我騙入一處密室中。我一進密室,便被他用秘術困住,修為盡封。他不知從哪里得到了一種秘法,用鳩丸、鶴粉、白骨花等毒物研磨成膏藥,將我在其中浸泡了七七四十九天,最終制成了藥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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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山一體,你被困在密室中這么久,外頭卻無一人知曉,”洛胥說,“是他用傀儡頂替了你的身份。”
“我被制成藥爐以后,受盡折磨,每一日都痛苦萬分,好在天無絕人之路,侍藥的小仆見我可憐,便趁明晗離家之日,將我放走。我逃出神宮,原本想回東照山,卻聽說林長鳴早已稱病退隱。”林長鳴笑聲桀桀,說不盡的苦澀,“我終于如愿了,從此不再是林長鳴。我料想他不會就此罷休,一定會再將我抓回去,便扮作乞丐,在各州之間乞討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