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想這個冬日就死去。
可最近拿到一套鼠色細條紋的麻制和服,是適合夏天穿的和服。
所以我還是活到夏天吧。
人間失格
深夜的稻妻城,萬籟俱寂。
道路兩旁,綻放至荼蘼的櫻花樹被風吹動。
于是粉色的花瓣劃過夜空,落到地面,和骯臟的泥土混在一處。
爛成一灘,不分你我。
骯臟。
這個國家,如此骯臟。
就如同燃燒后的灰燼,沒有任何用處。
嗒、嗒、嗒。
木屐踩在石板上,發出規律的敲擊聲。
花間坂的路口,身著白色水干的少年緩緩走來。
此時已是深夜,白日里喧囂的店鋪都已關閉,只留空空的檔口。
沿著道路徘徊半晌也沒有看到一盞燈火,少年掀起頭頂紫色被衣一角,露出精致的面容,帶著疑惑自言自語道“奇怪,我記得這邊應當有家料亭才是,是太久沒來了么”
寂靜的街道空無一人,自然不會有人回應少年的疑問,倒是稍遠一些隱約有人聲傳來。
有些猶豫地看了眼聲音傳來的方向,又低頭看了眼懷中,少年白皙如陶瓷般的手指握緊被衣又松開,如此往復了幾次,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向著那個方向走去。
“只是去看看,不會有事的。”他這樣安慰著自己。
不會有事的,才怪。
此時若是有天領奉行的官兵九條裟羅、鹿野院平藏不管是誰,或者稍微有點道德感的成年人在場,都會攔下少年,并警告他在成年前遠離游廓。
因為那是卑鄙者和墮落者的淵藪,尋歡者和放縱者的天堂,是躲在陰影里、藏在視線外,稻妻最陰暗、最骯臟、最低賤的地方是像他這樣純白的少年不應踏及、甚至永遠不該知道的地方。
是你生活的地方。
走過花間坂,跨過小木橋,在某個街角一轉彎,喧鬧的人聲忽然變大游廓到了。
連排的町屋,被燈籠的光映照的朦朦朧朧;繁復的裝潢,刻意使用了普通店家鮮少會用的艷麗色彩;再加上倚在各家店鋪前、穿著只到大腿的改制小袖的游女們,可以說,整個游廓從里到外都散發著曖昧的、甜膩的氣息只可惜對少年毫無吸引力。
將頭頂的被衣拉開一角,迅速地掃了眼周圍的情況。在游女們看清他那張過分完美的臉龐前,少年再次遮住自己的面容,快步走到游廓角落最安靜的一家,推開了緊閉的障子門。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某個懶散地枕在游女大腿上的男性背影。
與少年自己纖細的形體不同,那是完全屬于成熟男性的軀體,寬肩窄腰、背肌均勻,隔著和服
浴衣面料依舊能看出其下起伏的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