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掉落見不到底的深淵,流浪者努力向上伸著手,卻被兩張相同的面孔拖著,繼續墜落。
“沒有人需要我。”
穿著白色水干的懦弱者滿眼悲戚。
“我不需要任何人。”
戴著隈取面具的背叛者瘋狂大笑。
不可以。
努力擺脫身后的拉扯,身披修驗常服的流浪者咬著牙,拼盡全力向上伸手。
沒有價值的東西不會被保留,正因如此
手指竭力向上,顫抖著、掙扎著。
但穿透黑暗還是黑暗,前方看不見一絲光明。
要放棄么反正這世上記得散兵的只有兩個人,記得流浪者的,也只有
“死去的家伙就給我滾開”
綠色的風在胸口匯聚,填滿了空無一物的心。借助風的力量
甩開身后的累贅,流浪者飛身向上,手指終于透過黑暗,落入了另一雙蜜色的、寬大的手掌中。
“好凄慘啊,小鬼。”
帶著懶散的笑容,阿鶴握住流浪者的手,輕描淡寫地說道“被欺負了借你肩膀哭一下,不過衣服弄臟了你洗。”
蜜色的手穿過虛影,握住了誰
白色的人偶眨眼、黑色的人偶冷笑,然后同時消失在流浪者背后。
“哈哈,哈哈哈哈”
像是什么惡劣的笑話,被拋棄的人偶被喪家之犬從垃圾堆里撿回。沒有華服、沒有溫情,在沒人注意的角落,兩個破損的靈魂茍延殘喘。
“太可笑了,”在阿鶴挑眉注視下,流浪者彎著腰、捂著臉發出大笑,“為人類而死,被人類所救,這就是我的命運么”
“有趣,”松開阿鶴的手,又反客為主地抓住他的手腕,流浪者升到半空,居高臨下地看著阿鶴,身上的神紋熠熠生光,“既然如此”
“就讓我見識一下命運賦予你的終點吧。”
純白的人偶想要永恒的陪伴。
漆黑的叛徒想要不變的絕對。
流浪者只想活下去,為了自己。
眉眼精致的少年浮在空中,嘴里吐露惡意,手卻緊緊抓著你,像害怕被拋棄的貓。
怎么說呢。
睡著睡著覺忽然出現在奇怪的地方,乖順聽話的小鬼忽然變得牙尖嘴利、異常刻薄,邊上正在咆哮的奇怪機甲,還有邊和機甲作戰邊圍觀吃瓜的金發旅行者。
還沒搞清楚的問題還有很多,但現在果然
抬起了另一邊手,按在流浪者頭頂,你粗暴又輕柔地揉亂他的頭發,回答道“好呀,我會盡量活久一些的。”
見證你的終點。
然后繼續活下去。
像風一樣,像自由一樣。
或許走到某個地方,他會想起你。
或許他會寫下那天的故事,就像現在的你。
很久以后的某天。
流浪者為阿鶴講述了這樣一個故事。
從前,有一個玩偶士兵。
他的愿望就是和跳舞的洋娃娃永遠在一起。
可是他沒有心,不知道為何會有這樣的感情。
直到有一天,主人不再喜歡玩偶,把他隨手扔進壁爐他在火焰中,一直望著那個洋娃娃。
第二天,人們在壁爐的灰燼中,發現了一顆小小的心。
“好爛的故事,”聽完流浪者的轉述,阿鶴吐槽,“這樣平淡的發展是騙不到稿費的。”
“哦,那要是你會怎么寫呢,大作家”一條腿翹到另一條上,流浪者抬起手支腮,臉上帶著奇異的笑容。
“啊,我的話嘛。”
思考了半晌,阿鶴再次開口。
創造者沒有用心,只給了士兵一條腿。
像個怪物,他艱難的在玩具中獨行。
直到某天,他看到了起舞的洋娃娃,一只腳抬得很高,一只落地。
她憑什么可以跳舞,這樣想著,士兵嫉妒地看著洋娃娃。他不知道,她的腿也早就僵硬。
某天,主人不再喜歡士兵,將他隨手扔進壁爐他在火焰里,一直望著洋娃娃,直到她越來越近,也跳入火中。
天生殘缺的士兵和不能起舞的洋娃娃,在火里逐漸融化。
第二天,人們在壁爐的灰燼中,發現了一團分不開的東西,像一塊炭。
像一顆心。
灰燼中,或許可以誕生什么,也說不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