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榮聽出了郁舟的意思,徹底放下心。
“我們送你回去吧。”陳榮再次開口。
郁舟搖頭,沉默地往回走,但走了兩步后他停下腳步,略略回頭,聲音隨風吹來。
“陳警官,如果有我哥的消息麻煩您聯系我。”
飄忽不定的聲音暴露出他內心遠不如表面這么平靜。
陳榮心中動容,點頭道“一定。”
目送少年安然走下橋,劉潘輕輕吐出口氣,有些感嘆“我真不敢信,這兩個人竟然不是親兄弟。”
根據他們查到的資料,遇難的那位姓傅,叫傅沉睦,和郁舟并不是親兄弟,二人都是孤兒,是在孤兒院認識的,后來被兩戶不同的人家收養,或許是因為都在黎陽市,倆人一直沒斷聯系,感情也比較好。
當警察這么多年,劉潘見過的生死離別不少,但哪怕是真的至親死了也很少見像郁舟這樣。
那天見到郁舟時對方崩潰無光的眼神給他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那個眼神就像是世界坍塌了一樣看著并不健壯的少年,拼了命地朝江里沖,好幾個成年人都險些沒拉住。
這也是他們在這見到郁舟時會擔心對方做出什么瘋狂舉動的原因。
陳榮吐出口氣,煩躁地說“就這一個親人了。”
劉潘聽到這話有些不理解“郁舟的養父母應該還在吧”
他們查過遇難者的信息,知道傅沉睦的養父母已經去世了,和傅沉睦親近點的人就剩一個宛如親生兄弟的郁舟,但郁舟的養父母總不會這么巧也去世了吧那這兩個人屬實慘得有些過分了。
“在有什么用這世上去哪遇到那么多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的人,有一個就不錯了。”陳榮偶然了解過郁舟養父母家的事,眉峰皺緊,不怎么看得上眼。
“那倒也是。”劉潘認同地點了點頭。
在背后議論別人的家事并不是什么禮貌的事,感嘆兩句就差不多了,陳榮掃視一圈“明天叫人把這橋兩頭圍嚴實點,沒修好之前別進人,這年頭自殺的人多,別又鬧出個大新聞。”
劉潘應下。
身后兩位警察的討論郁舟并不知情,走在路上,他握了握手腕上的銀鏈,舍不得用力,又恨不得將其嵌入皮膚。
他閉了下眼,心尖都隨呼吸泛著疼。
他在江邊守了很久,看著搜救隊一次又一次的無功而返,一直到最后無能為力撤走,心情也從一開始的希望走向絕望,最后甚至開始懷疑他是不是看錯了傅沉睦其實并沒有出車禍,沒有掉進黎江,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覺。
渾渾噩噩,他一度想自己去江里找人,但被人死死攔住,陳警官那句“你這條命是你哥拿命救的”更是將他釘死在原地。
他都記不清多少天了,從絕望到麻木。
警方的搜救隊撤走,他雇人接著找,但始終一無所獲,他哥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怎么都找不到,最后連雇來的人都勸他放棄。
找不到人,郁舟只能找傅沉睦留在世上的東西。
今天來橋上找,郁舟本來只是報著不放過的心態,并沒報多大希望,畢竟按慣性講,傅沉睦當天帶在身上的東西肯定也會掉進江里,沒想到竟然會讓他找到這條手鏈。
這條手鏈是特殊的,從郁舟認識傅沉睦起就戴在傅沉睦手上,就連洗澡都不會取下來。
郁舟并不知道從前這條手鏈對傅沉睦有什么特殊意義,但對現在的郁舟來說,它不亞于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