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可能了,即便她出了宮,也再無可能。
若不遲早斷干凈,恐怕會害了他。
就算不能好好說聲再見,也該見一面,把鞋子送到他手中,將她綿薄的心意傳遞給他;最多也十來天,十年她都熬過來了,也不在乎幾天的光陰。
是以,下午秦昭來問她打算何時啟程時,她說浣衣處的事務還需要時間交接,容她再在宮中待上半個月左右。
秦昭上午才奉命收拾長秋殿給昭蘅住,下午又收到李文簡的命令,讓他到九越山找一處干凈的莊子,收拾干凈準備接昭蘅祖孫二人過去。
半日之間,天差地別。
昭蘅手上有傷,晚上云封便讓她先行回宮。
時間太趕,昭蘅匆匆向慧娘道了個別便動身了。
絢爛的宮燈一盞盞次第亮起,灰撲撲的天壓著一層層烏青的云,落日余暉的光彩已經散盡,似乎醞釀著一場即將到來的春雨。
昭蘅回宮后一徑先去了陳嬤嬤屋里。
恰好茯苓在陳嬤嬤屋子里,姑侄倆不知在說些什么,看到昭蘅進去,茯苓便眸光不悅地瞥了昭蘅一眼,輕哼了聲別過臉。
昭蘅視若無睹,照例稟報了這些時日的工作便退下。
茯苓坐在陳嬤嬤下首,冷眼瞧著昭蘅離去,蓮步輕移間裙擺翩翩起舞,步態裊娜動人。
想起素日里宮女們的玩笑話,說昭蘅是落入浣衣房的明珠。她翻了個白眼,惱道“憑什么她運氣這么好”
陳嬤嬤仔細睥著茯苓的表情。自家侄女,倒也好教育,直接道“隨你怎么興風作浪,但在這里,你別去招她。”
“憑什么”茯苓不服。
“因為我不許。”
“姑姑你偏心”茯苓氣結“這回你是不是知道殿下要去國公府,所以才同意讓她去的在殿下跟前現眼的機會就給了她姑姑不要忘了,誰才是你嫡親的侄女”
陳嬤嬤頭疼,她對這個侄女非常了解,她兄長父親去世后茯苓便入了宮,一直得她庇護,在浣衣處過得很滋潤,結果這喪良心的竟說出這樣的話,頓時生氣地拍桌子“混賬東西,那時候是你說不肯去服侍國公爺,鬧著讓我換個人去。現在倒來尋我的不痛快。”
茯苓被她吼得眼眶一熱。
她聽說殿下親自去安國公府侍疾,帶去的許多宮女這次都在他面前露了臉,心里正難受,到陳嬤嬤這里鬧了一陣情緒。昭蘅一回來,姑姑又吼了她一通,越發氣悶了。
“滾回去好好思量思量你該不該這么跟我說話”陳嬤嬤也在氣頭上。
茯苓癟了癟嘴,頂著緋紅的眼眶悶悶不樂地回自己房間。
陳嬤嬤腦瓜子突突地疼。
她讓茯苓別去招惹昭蘅自有她的道理,全然是為了她好。
昭蘅入宮那年,稍微平頭正臉的宮女都被別的地方要走了,留給她的只有一個圓頭大臉的昭蘅。
后來昭蘅不知怎么長的,慢慢地消了腫,逐漸出落得花容月貌。
彼時她只有十歲,眉目卻已具美人雛形。
陳嬤嬤入宮二十多年,在后宮汲汲營營多年也沒混出什么名堂。看到昭蘅,她起了歹念。
她把昭蘅藏了起來,寵著她慣著她,讓她過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日子。養了幾年,美人纖腰盈握,顧盼明眸如水光瀲滟。
陳嬤嬤決定把她送給殿前司蔣晉新朝最有權勢的那個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