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實在太臟了,又是雨水,又是血水,又是塵泥。他也好不到哪里去,長到這把年紀,他還沒這么狼狽過。
昭蘅輕輕抬眼瞥了李文簡一眼,又立刻垂下眼。她抿著唇,沒說話,只輕輕點了點頭。
李文簡回頭,見她眉眼低垂,心又跳動如同鼓擂。
見鬼,他起身走出寢殿,對守在門口的蓮舟說“去服侍你主子沐浴。”
蓮舟福了福身,目送李文簡離開后,立刻快步朝屋里走去“主子,您傷到哪里了”
昭蘅溫柔一笑,道“腳底被瓦礫劃了幾道口子,沒什么大事。”
蓮舟打量的目光在她臉上逡巡,忽然問“主子,您是不是發熱了”
說著,伸手在她額頭上摸了摸,又好像沒有很熱。
“沒有”昭蘅眼神亂了下,雙手捧著臉頰,發現剛才手掌一直捏著裙擺,掌心燙得厲害,貼在臉上,就跟要燒起來了一樣。
蓮舟訝然“那你臉怎么這么紅”
“可能被嚇到了,我先去沐浴。”昭蘅慌張地別開頭,作勢要起身,蓮舟趕忙去扶,帶她到浴間沐浴。
李文簡轉過彎,才看到飛羽站在廊下。
“殿、殿下,您出來了。”飛羽看他的眼神都變了,曾經高潔無雙的太子殿下竟然會給人捧腳。謫仙走下神壇,也入了萬丈軟紅。
雨水打濕衣裳,冰涼地貼在身上,他卻不覺涼意,熱浪在血管里翻滾,十分不安分。
“備水,沐浴。”一開口,竟然連聲音都有了幾分嘶啞。
方才那一幕烙鐵一樣刻在了飛羽腦子里,厚底云錦靴里的十個腳趾頭齊齊用力,努力地摳緊了鞋底板。聽到他這聲吩咐,如蒙大赦般朗聲說了句“是”,轉身就要跑。
卻聽身后又傳來他的聲音“不用了。”
不用備熱水。
烈火如灼。
飛羽詫異地看著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到他轉身去了偏殿的浴間。
沒多久,屋里響起嘩然水聲。
蓮舟服侍昭蘅沐了浴,這次林嬤嬤專門給她收了她的日用之物一并送過來,總算是不用再穿李文簡的舊衣。
洗完后,昭蘅斜靠在貴妃榻上,腳還在滴血,只好從層層疊疊的裙裾邊伸出去,半垂在榻外。
在宮燈的暖光里,一邊晾干頭發,一邊等李文簡送藥來。
沖完涼水回來的李文簡,望著暖光中的這一幕,聽著她和蓮舟的絮語,不覺地停下了腳步。
那幾桶涼水,好像白沖了。
蓮舟幫她擦干長發后,取了梳子,替她慢慢梳理了起來。一轉頭看到門外的李文簡,喚了聲“殿下”。
李文簡這才邁步走了進去,蓮舟放下梳子,轉身出去,走的時候還順手關上了門。
他望向榻上的昭蘅,水紅色的寢衣有些寬大,套在她身上,襯出閑散慵懶的姿態。一只腳從裙底伸出,白若冬雪,血淌成一線,紅得刺目。
李文簡的視線從她露出的那只腳慢慢上衣,最后落在昭蘅的臉上。
四目相對,她有幾分不自在,迅速移開目光,纖指又不自覺地捏緊了寬松的裙邊。
他將手里的托盤放在昭蘅身邊,又跪了下去,掀起她的裙子。寬大的裙擺推到她的膝蓋上,兩條細白的小腿交疊放在貴妃榻上。
傷口主要在右腳,小腿肚也被瓦礫劃出幾道小口,破了皮,沒有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