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完一切,她理了理裙上的褶皺,呼吸慢慢地歸于正常,找了張小杌子在床頭坐下。
她想知道這個藥能維持多久的效果,便一直坐在床前,守著李文簡。或許是她藥量放得太多,這藥起效時間奇快,藥效過的時間又奇慢,他很久都沒有醒來。
更漏一點一滴緩慢地滴著,不知不覺已經到子時,他睡了將近兩個時辰。
昭蘅困得不行,燈火下的人影在她眼前變得模糊。她打了個哈欠,眼淚忍不住往下滾。
模模糊糊中,看到李文簡緩緩睜眼。
李文簡醒來的時候,覺得頭腦昏昏沉沉。眼睛微睜,看到燭光下一雙亮眸,正定定地看著他,唇角微微揚起,笑著問他“殿下您醒了”
他努力回憶,想起昨天下午他把中書令等人叫去明光殿狠狠批評了一頓,晚上回來原本想安慰昭蘅兩句。只是話還沒說上接下來的事情,他都不記得了。
他睜開眼,望著面前帶笑的面容,目光在她漾起笑意的唇角上多停留了一瞬。
“殿下最近是不是太累您昨天喝了我的安神茶。”昭蘅柔聲問道“我關了窗戶一扭頭您就睡了。”
“安神茶”他納悶。
“是呀。”昭蘅緩緩眨了眨眼,語調緩慢“小鄭太醫給我開的。”
李文簡沒想到自己睡得那么沉,他揉了揉太陽穴,精神慢慢好轉。
“最近太累了。”他有些無力地說。記憶復蘇,那些不好的、煩心的事情重新涌入腦海。
昭蘅目光掃過他疲倦的臉,提起裙子鉆進了床帳。她將床幔放下,垂落地床幔將大部分的燭光都擋在了外頭。昭蘅跪坐在李文簡身邊,秋水洇染的雙眸燦若星辰,知他現在面臨的是怎樣艱難的處境,于是道“殿下不要憂心。否極泰來,一切都會好起來。”
她唇邊笑意不退,像是雪白頰邊綻出一朵芙蓉“殿下若是睡不著,我給您按按。”
李文簡心中一凝,微微頷首。
床上地方狹窄,昭蘅不好動作,她便坐在床頭,將李文簡的頭抬起,放在她的腿上,活動指節,給他按了起來。
枕著昭蘅綿綿軟軟的大腿,她身上特有的淡香一瞬間竄入他的鼻息,他呼吸微緊,暗中調息讓自己平靜下來。
“昭蘅。”李文簡閉著眼,忽然喚她的名字。
她安靜地垂首望著他,耐心等待,昏黃的燈光在他臉上鍍了一層柔和的光,他端肅的眉眼輕闔,人也不放松,倒像是更加疲憊。
等了許久,昭蘅沒聽見他繼續說下文。
“有什么想對我說的嗎”
昭蘅輕聲說“殿下,病多起于憂思,您什么都不要想了。”
李文簡睜開眼,抬眼向她望去,對上一雙含笑的眸子。今日的事情似乎沒有對她造成任何影響,她像是一只背著厚重殼子的烏龜,不管發生什么事情,那層殼既是她的盔甲,也是她的庇護所。
再問下去,她就該難堪了。李文簡極輕地笑了一聲,又重新闔上了眼睛。
這一夜李文簡睡得很不錯,他近來心事太重,睡眠很淺,一點風吹雨動就會吵醒他。如今晚上昭蘅嚶嚶而泣往他懷內鉆,他擦干凈她的淚,長臂一攬,將人摁入懷中沒多久又睡了。清晨起來,昭蘅還在睡,李文簡輕輕掀開被子將下了床,想著昨夜沒有沐浴,便去浴間準備沐個浴。
到了浴間,猶豫了一瞬,昨天夜里他似乎還沒來得及換寢衣便睡了,那這衣服是昭蘅給他換的嗎
昭蘅在他起身后不久后就醒了,她聽到浴間的嘩嘩水聲,昨夜的事兒猝不及防闖入她記憶之中,她把涼被拉過頭,蓋著自己的頭,迅速閉上眼。
李文簡沖了兩桶涼水,回到寢殿,瞥見昭蘅仍在安眠,輕手輕腳走到柜子旁拿了身衣服穿上,離開了寢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