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尾云公主說中了。
他只好裝成若無其事,訕訕然替她處理傷口。
蠻蠻知道自己說中了,拂開手指,身子往后坐一些,拉過褥子蓋住腿彎,望向銀燈底下正在專注替他挑膿瘡的陸象行。
眸中秋水飐滟,煙波流轉。
陸象行替她將膿水放開,擦上了凍瘡膏,食指舀了雪白的膏體,涂抹在蠻蠻的傷口上。
觸骨冰冷,但并不蜇痛,還能忍耐。
“疼就說,我下手輕點。”
陸象行第一次,用耐心的語調同她說話。
雖然這個男人,本身并沒有多少耐心。
蠻蠻不想喊疼,她只是忽然想著,陸象行對她,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
是軟化了認命了,還是,有沒有一種可能
想到那個火熱瘋狂的吻,蠻蠻嘴角翹了一下。
男子身上的佛手柑的清香,一縷一縷地揉散開來,浮沉在四周。
蠻蠻看到他唇角擦過的一抹淡淡的血痕,忍不住主動地,拇指揩向他的薄唇。
他看起來那么硬的男人,嘴唇這塊地方卻很柔軟,拇指壓下去,暈開了一圈漣漪。
陸象行動作稍滯,感受著,那帶著她獨有的薄荷梨木氣息的蔥根,一點點,抹掉了他唇珠外延伸的血跡。
他不知是怎么了,心跳得格外劇烈。
冬夜里,不期然飄起了雪花。
都城漫天飛雪中,這間小小的寢房里燃著明熾的燈火,宛如滄海中,一只伶仃振翅的螢蝶。
蠻蠻的這一覺睡得分外香甜。
屋里燃著地龍,暖烘烘的,其實并不覺得冷。
蠻蠻只是怕出屋子,但待在寢屋中,一切都是那么安適。
她知道自己睡著之后陸象行離開了寢房。
不過不打緊,以后還有機會讓他留下。
蠻蠻在睡夢中不自覺得捂住了自己脆弱的肚子,撫了撫,溫熱平坦,夢中已經鼓起了一團球。
次日醒來,窗外的積雪已經有尺深了,厚實的雪壓著一重重竹林,幾枝不堪重負的竹節垂落在了房檐上,懨懨地貼著瓦礫,廊檐下則倒掛著無數冰棱,晶亮無瑕,比上好的玻璃還要通透。
蠻蠻的腳已經上了藥,其余的傷口也處理好了。都是一些小毛病,蠻蠻雖然會覺得有點痛,但并不大放在心上。
她穿上毛茸茸的鵝黃、玫瑰二色夾襖,捧了一只滾熱的湯婆子,推開寢屋門,往書房去。
書房里沒有陸象行,蠻蠻只聽見陸象行的長隨陸修與送秋說著什么話。
她腳步一停。
那聲音是送秋的,微弱中透露著遲疑。
“將軍的阿蘭夫人便是尾云國人,如今的秋夫人,亦是尾云國人。興許,將軍移情于秋夫人,也未可知。”
昨夜里將軍抱著夫人回來,守夜的瞧見了,差點兒驚掉了下巴。
很快這事便不脛而走,闔府上下無人不曉,都感慨鎮國將軍這塊萬丈堅冰終是化作了繞指柔。
送秋與陸修投緣,從他口中套來的話也可知,將軍近段時間的喜與怒,實則都牽絆在那尾云公主一人身上。
陸修思忖了一晌,正要說話。
忽聽見蠻蠻從外進來,手里抱著湯婆子,黛眉橫斜,冷冷地問道“阿蘭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