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的眼前一片漆黑,失去了視力,他的耳朵更加敏銳。
他不止聽到了慘叫聲,更聽到了噗呲的異響。
像是柔軟的東西,被深深穿插進了硬物,旋即是濃郁到令人作嘔的血氣。自然而然的,那副畫面也悄然出現在驚蟄的心里,他很難不去想象與擔憂。
他下意識往外走了一步,沙沙的摩擦聲從腳下傳來,驚蟄又頓住,忍下心里的焦慮。
他生怕出事的會是容九但應該,不會是容九吧
驚蟄抿著唇,耳邊回蕩著伍德的懇求。
伍福能借著伍德的余威在直殿監作威作福,那說明伍德不可能是個會輕易求饒的卵蛋,憑著剛才他帶著內侍沖過來的姿態,也能看得出來,這人之囂張跋扈。
然這樣一個人,在遇到容九時,卻居然能發出那么凄慘的哀求就好像,容九是什么可怕的怪物,那聲音里充滿了恐懼應當還跪下了
這樣的反轉,縱然驚蟄看不到,耳朵卻敏感地接收到了。
驚蟄知道,容九現在的身份,應當是在殿前做事。
那,他和伍德也有往來。
剛才驚蟄下意識想驅開容九時,并非沒想到這里,只是他本能不想讓容九為自己生起事端。
畢竟,這要怎么解釋
一個殿前侍衛,閑到沒事干,大老遠從乾明宮跑來直殿監做什么來見一個小內侍
這樣的話,驚蟄說不出口。
也不想讓容九麻煩。
驚蟄的指腹摸了摸剛才被咬破的嘴唇,不由得又咬了咬,那淡淡的血氣,淹沒在空氣里濃重的血腥味里,根本不會被發覺。
那么,伍德這么害怕容九,是為何
殿前侍衛是官,太監是宮里的奴,兩者井水不犯河水,按理說伍德不該這么惶恐才對
還自稱奴婢。
他恐懼的是容九的身份,還是容九這個人
這不能怪驚蟄亂想。
人自古以來,都依賴于五感來知道世間萬物,猝不及防失去了視力,對驚蟄來說,他能憑借的,唯獨一雙耳朵。
那自耳朵得來的消息,自然會被他抓住。
自從剛才那聲慘叫后,被伍德帶來的小內侍似乎也被嚇到,紛紛怪叫著跑開,然后,也不見容九來找他
容九應該是去追他們了
那他
驚蟄抓了抓眼前的布條,想拽下來,又有點猶豫。
容九剛才,挺兇。
不過他不止對驚蟄兇,對伍德更兇,驚蟄很少感覺到這種內外的差別,不由得更想知道伍德怎么樣了。
他歪著頭,從樹后探出來。
猶猶豫豫地蹭了蹭腳底,手指插進布條內側,輕輕勾開
他只瞥那么一眼,應該沒事吧
真有事。
大大的有事。
驚蟄挑開那么一點點,刺眼的亮光讓他眼前一痛,他立刻閉上眼睛緩了緩,等適應了眼前的亮度后,這才真正睜開了眼。
而后,他對上的,是一堵墻。
驚蟄一頓,緩緩抬頭。
對上了容九冷肅的臉。
驚蟄“嗨,容九,你怎么回來你受傷了”他尬笑了聲,剛想解釋自己沒看,就一眼望見男人身上的血。
他受了驚,往前走了幾步,一把扯過容九的手指,黏糊糊的血沾在了驚蟄的手心,同樣污了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