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麗君先是愣住,而后臉上流露出來的喜悅之色,直接破壞了她原本冷肅的氣質。
“陛下,您愿意,您愿意”她后面的話沒有說出來,卻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嘴巴。
景元帝身體有疾。
這是只有寧宏儒和石麗君才知道的隱秘。
從前是沒有條件去治,可等景元帝登基后,皇帝竟也是沒當回事,從不許太醫踏進乾明宮一步。
這不是個好兆頭。
可寧宏儒和石麗君也沒法子。
皇帝的脾氣叫人捉摸不透,有時候,石麗君甚至有種隱隱的惶恐。
景元帝是手握著權杖的王者,也是皇城里的怪物,更是御座之上無聲腐朽的石像。
許多事情,皇帝根本就不在乎。
他令人做的那香,卻從來不會在正殿內燃;他明知道貴妃的意圖,卻饒有趣味地坐視她動作。
這位陛下絲毫不在乎自己的命,那簡直是在糟蹋著玩兒保不準哪個時候,皇帝陛下就把自己給玩死了。
既然人能連自己的命都不在乎,那怎么可能會去在乎那些世俗禮法之事。
就是這么個瘋子,有朝一日,居然也愿意見宗元信了
石麗君喜得跟什么似的,立刻吩咐下去。又督促宮人趕快將血氣清掃干凈,免得那被蠱蟲污過的東西,也帶著不干不凈的毒性。
殿內,景元帝終于將皮膚沾染的血污清理干凈了,只是那身衣裳,卻仍是彌漫著刺鼻的血氣。
他像是有些累了,低頭看著輕飄飄落下的帕子。
有時他很有耐心。
有時,赫連容又連一點忍耐都無。
溫水煮青蛙自然是好,將獵物一點點烹飪,讓他熟悉了環境后,就再也跳脫不出去,只能乖乖地呆在囚牢里。
只是這辦法,在驚蟄的身上
,并不好用。
驚蟄是敏銳警惕的小獸。
他的身體總比他的意識更先感受到危險,做出本能地應對。
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他的理智刻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和“容九”的關系,算是他做過最瘋狂的事。
水磨石穿,等到花開,當然可行。
只是赫連容到底耐心有限。
一個純粹的意外。
從一個謎團,到一只令人憐惜的雀鳥,再到可憐巴巴的小狗,最后是驚蟄。
他真正進入了赫連容的眼底,又令他滋生了欲望。
性欲求生欲
不管是哪一種,都是貪婪至極。
鼓噪的渴望在皮膚底下流淌,維持生存的血液里,藏匿著無法停歇的狂躁。
景元帝穿行過宮道,褪下那沉重、被血浸滿的衣裳,沉在浴湯里時,他的手中,正把玩著兩顆純黑的墨玉。
清脆的交錯聲,悅耳,但不像他。
這堅硬的墨玉,再怎么像那兩顆黑葡萄籽,它到底都是死物,不如原來那兩顆眼來得濕潤可愛。
手掌中兩顆珍貴的墨玉,不知何時已經被碾碎成粉末,隨著水流散去。
仿造出來的東西,到底無用。
流水卷去血紅,直到恢復澄澈,赫連容赤身裸體從池子出來,在他的心口上有一處非常明顯的傷疤,隨著他的動作,又被層層衣物遮掩。
景元帝對著銅鏡中似模似樣的人皮怪物笑了笑。
他有些,不想忍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