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離了北房,大步走在那條甬道上時,驚蟄的臉色沉郁下來。
他摸著身上背著的包袱。
心里猜到了今日陳明德,找他來的真正原因。
怕就是在這包袱里的東西。
驚蟄一路趕回了直殿司,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間,關上門窗后,小心翼翼地將包袱放下,取出所有的衣服。
這些衣服看起來都很精致,可多也是宮內的款式,是陳明德那種等級的大太監才會有的。
驚蟄入手摸了摸材質,又摸了摸下擺。
他的臉色微動,這是夏衣,本不該這么厚實才對
厚實
驚蟄翻開內襯,在兩層布料間,摸到了又一層。好似兩層布料中間,夾著一層沒被縫紉起來的,單獨的布料。
他立刻取來剪刀,將所有摸著不對的地方全剪掉,拆出來七八塊布,打開一瞧,上面都密密麻麻地寫著血字。
驚蟄一看上面的字跡,如同被狠狠敲了一記悶棍,整個人搖搖欲墜,險些沒站穩。
那一瞬間的沖擊,讓他臉色大變。
這這是父親的字跡。
是岑玄因的字
驚蟄抓著血條的字都在顫抖,眼前一片模糊,怎么都看不清楚。他拼命眨了眨眼,又抹了把臉,結果抹了一手冰涼涼的水。
他扯著袖口胡亂擦了淚,哆嗦地看起了血字。
等他從頭到尾看完后,驚蟄將所有的布條都攥在手心,抱著頭蹲在地上。
連身體都一顫一顫。
這淚啪嗒啪嗒往下掉,他倒是沒臉說人家三順的。
驚蟄哭起來時,這淚可不比他少。
包袱里的衣服,的確是舊衣服。
卻不是陳明德的舊衣裳。
而是陳安的。
在當年陳安去世后,陳明德不知用什么方式藏下了陳安的一些舊物,兜兜轉轉,落到了驚蟄的手里。
那些血字,不完全是陳安留下來的,與岑玄因有關的東西,上面所寫之物,也與黃家有關。
關于當年黃家之所以陷害岑玄因的原因,就藏在他家。
可比起恨,在看到血字時,那些熟悉的字跡撲面而來,以至于壓抑許久的情緒,都難再忍。
他哭得無聲無息。
驚蟄不知哭了多久,等清醒些后,掙扎著爬起來。
他將所有的血條都依著之前的法子縫了起來,卻不是縫回去,而是縫在了驚蟄壓箱底的舊衣物夾層。
當然,這些被剪開的舊衣服,自然也被驚蟄全部都縫好,免得泄露出痕跡。
等他弄完這些,天色都暗淡下來。
慧平回屋的時候,見驚蟄那頭的床上躺著人,以為他今日身體不太舒服,動作也跟著小了些。
豈料,等第二日,慧平起來一瞅驚蟄那模樣,可嚇了一跳。
“你這眼睛,是怎么回事”
驚蟄的眼睛腫了。
哭的。
還紅得布滿血絲。
昨天淚眼婆娑還做針線活,用眼過度了。
驚蟄平靜地說“可能是有點不舒服。”
慧平這是有點嗎
這看起來可是好大點
他把人按回床上去休息,連忙去給驚蟄告了假。世恩和谷生進來瞅了眼,也嚇到了,忙讓他好好躺著。
驚蟄謝過他們幾個的好意,確定姜金明那頭已經知道后,扯起被褥倒頭又睡。
他昨天渾渾噩噩做了不少夢,根本沒睡好。
只可惜補眠也是這樣,驚蟄在午后掙扎著起來,被慧平拖著吃了點東西。
他下午去姜金明那時,掌司看著他的眼睛,沉默了會,讓他回去。
姜還是老的辣,姜金明一眼看得出來,驚蟄這是哭出來的。
不過除了哭之外,那滿眼的血絲,也不知道怎么熬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