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御膳房現在已經是一片熱鬧,幾扇大門齊開,來往的宮人幾乎是用跑的,各種叫喊無數,幾乎所有人都在扯著嗓子吼叫,一眼掃過去,竟是沒看到有誰閑暇。
驚蟄不得已,去了邊上的一個小門里,這里或許站著最清凈的一個人,可即便如此,他的手里也拿著一疊厚厚的賬簿,正在瘋狂地劃掉上面已經消耗完的食材。
驚蟄問了幾次,才看到那個人匆匆抬起頭,帶著某種被打擾的狂亂,上下打量著驚蟄“哦,又是你咳,掌司。”
驚蟄“這有什么麻煩嗎”
“要是其他人,這么頻繁來騷擾御膳房的,只會被朱總管趕出去。”這太監有氣無力地說道,“哈,只有掌司別有不同,怎會記不得。算了,沒什么,掌司剛才想問什么來著”
他看起來,剛才根本沒有聽到驚蟄的話。
驚蟄決定先忽略他前面的話,畢竟他也知道自己這行為的惱人之處,忙得要死的時候還要被人拽出來,說不定低頭又得從頭開始檢查。
那種痛苦真是想想就很酸爽。
驚蟄“我想問,你下午一直都在這嗎,可有看到三順回來”
“一直在,沒有。”
這太監一口回答。
驚蟄微訝,他原本以為會得到更加模糊不清的回答。畢竟整個御膳房這么忙,有時根本無暇去關注其他人。
太監好像知道驚蟄在想什么,嘆氣說道“別人或許能忽略,可三順能嗎他長得那么大個,從這里走過,就算再怎么忽略,也不可能真的看不到。更何況,不久前,朱總管剛找過他。”
結果卻是沒找到人。
驚蟄下意識看向慧平,慧平皺著眉“可我沒記錯,他說的就是要回來御膳房。”
那太監脫口而出“出事了”
驚蟄回頭笑了笑,平靜地說道“無事,我想起來,他應當是去了另一處。”
太監“那成吧,要是掌司看到他,勞煩同他說一聲,朱總管可還在等著他。”
驚蟄朝著他一點頭,推著慧平出來。
在離開御膳房后,驚蟄才說道“慧平,你將下午三順說的話,再與我說一遍。”
慧平皺著眉,一邊回想著一邊和驚蟄說,手還跟著比劃了兩下。
“下次再來見我”
驚蟄蹙眉,這聽起來不像是三順會有的口吻。
正因為他憨厚,實在,向來都是有什么說什么,少有這種猶疑。三順是不會約一個含糊
不清的下一次,他只會說什么時候,何時做什么。
他沒有回到御膳房,就說明了情況不對。
可不在御膳房,以三順的性格,他還能去哪里
驚蟄的心里,驀然升起一個可能。
他停下腳步,身后,是燈火通明的宮道。眼下已是晚上,驚蟄甚至能夠聽到遙遠之外傳來的熱鬧聲。
貴人入宮,宮宴已開。
驚蟄站在分叉的道口,望向幽冷的深處。他沒猶豫多久,就邁步朝著另一條道走,慧平緊隨其后,跟著他走了幾步,忽然醒悟過來。
“驚蟄,你是覺得,三順會去北房嗎”
驚蟄我不知道。”
慧平咬牙,低聲道“早知道,剛才我留住他就好。”
盡管不知發生了什么事,不過一個人在宮里失蹤,并不是什么好是。
驚蟄搖頭“這不能怪任何人。”
是三順選擇來,也是三順選擇走。
如果他愿意留下來,不必慧平勸,他也會停下腳步。
驚蟄的手指下意識摸過腰間的荷包,那沉甸甸的感覺,無形間給了他安心感。
他們一路從御膳房趕到北房,越往深處走就越是寂靜,這里原本就是地處偏遠,每次走進這條甬道,就仿若一切喧囂都被寂靜吞沒,只剩下他們沙沙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