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郁生和蘇白沫的事當然沒成,蘇家看得上楚驚瀾的天賦,可看不上楚郁生,雖然暮城青年才俊折損不少,但下界不止暮城,大可不必吊死在一座城里。
兩家人在廳堂內交鋒,暗潮涌動,全是心思,雖然沒撕破臉,但這場聊天絕對不愉快,白日的情緒蔓延到夜晚楚家的后宅,燈火通明下,是眾人關起門來不為外人所知的對話。
外人不包括心魔。
月黑風高,蕭墨懶洋洋坐在人家屋頂上,聽底下的人說話。
楚家各個院子都有防護陣法,要是發現有外敵闖入即可開啟,但蕭墨只要撤掉身上靈力,就是個純然的靈體,防護罩也就只能拿他當空氣。
楚驚瀾因著傷,近來睡得很早,蕭墨既沒有修煉,也沒休息,而是在楚驚瀾睡著后溜了出來。
他順著白天留下的標記,找上了第一家人,此刻他坐著的這個屋頂屬于楚家四房,里頭說話那兩人,從血緣關系上講,楚驚瀾該稱呼他們四叔四嬸。
暮山秘境里他們死了一個兒子,對楚驚瀾是有怨的。
楚四爺“你今日看到楚驚瀾的樣子了嗎,哈,他活該”
四夫人為兒子哭了好幾場,眼里的血絲就沒下去過,她恨恨道“可我兒子都死了,他還活著,蠢笨的楚郁生活著,毫無氣概的小十也還活著,為什么他們不救我兒”
四夫人說著說著又嗚嗚哭了起來,她是真的傷心,因為她身上的味道在心魔看來越來越好聞。
在暮山秘境中,弟子們絕望的氣息卻變成了蕭墨感知到的香氣,那時蕭墨懵懵懂懂,不明所以,但突破元嬰后,他明白了原因身為心魔,他可從人偏執的七情六欲中獲得力量,提升修為。
不管愛還是恨,興奮或者絕望,任何情緒踩過臨界點都會成為“執”,都會變得危險,會驅使人做出沖動不理智的行為,可對心魔來說是很好的養料,哪怕維持時間很短,心魔也能嗅到芬芳,充盈自己。
楚家里就有現成的人來給蕭墨供養。
蕭墨在屋頂聽得好笑,就知道怪別人,怎么不罵他們自己孩子廢物一個,拖楚驚瀾后腿呢
楚四爺也唉聲嘆氣“若我兒還在,這少主之位未必是楚郁生的,他不過仗著自己是家主的孩子,其余本事哪能比得上我兒”
“不過你暫時也別去動楚驚瀾的命,他活著受罪不比死了更痛”
四夫人被他說得愈發傷心,慟哭出聲“我可憐的孩兒啊”
真是聽者傷心,聞者落淚,蕭墨表情冷淡,隨意勾了勾手指,旁人看不見的黑色霧氣從楚四爺和夫人身上盈盈飄出,親昵地蹭上蕭墨如無瑕白瓷的指尖。
繚繚繞繞,墨色染白雪,漂亮得仿佛有說不清的魔力,誰要是能看見,沒準會被蠱得莫名魂牽夢縈。
心魔誕自人心,最易撩撥心弦。
黑霧飄蕩,一邊柔柔糾纏,一邊融入蕭墨身體里,蕭墨眼眸變成了暗紅,將屋子里人類當做養
分,確確實實是個妖孽邪魔。
黑色的霧氣吸食干凈后,蕭墨輕嗅自己的指尖,昳麗的面容浮出滿足喟嘆,人心的滋味確實香甜。
蕭墨懶懶舒展了一下自己軀體,不再聽屋子里的哀哭,去往下一間。
楚五妹的家里正在吵架。
她死了個親哥,不見得有多傷心,聽父母吵過兩輪后,她不耐一斥“夠了”
兩人停下,將目光轉向她。
楚五妹連連冷笑“楚家嫡系死得就剩三個,我還活著,這就是我們家的機會,十弟窩囊廢一個,楚郁生是個蠢貨,即便少主位置暫時讓他坐著,他也干不成什么事。”
她眼里爆發出奇異的光彩“當年慫恿他去給楚驚瀾下殺手,他都能被逮住尾巴,先讓他得意著,楚家遲早由我們說了算”
嚯,還有意外收獲,原來當初的刺殺除了楚郁生,還有楚五妹的事。
不過下界一個小小的楚家,已藏污納垢,包含人心百態,這天下望出去,又有幾人善,幾人惡
蕭墨也從他們身上勾過偏執妄念,化入體內。
蕭墨能感到自己心境在變化,但他自己也不確定究竟屬于人的正常成長,還是自己越發融入心魔身份,受到影響,因此人的心念雖香且好處很大,蕭墨暫時也不敢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