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云朵借著夜色的遮掩緩慢地移動,直到將月亮全部遮住,視線一下子暗下去。
正如施硯年無可奈何暗下去的所有天地。
怨恨嗎倒也不。施硯年從不知怨恨。過去不可更改,未來卻可以因現在的努力而朝著更好的方向發展。
天邊露出一抹魚肚白時,施硯年從過于美好的回憶里回過神。他站起身,卻因為枯坐一夜,忽然眩暈,差點跌倒。
再不舍地回望一眼,施硯年轉身下山。
沒有時間不舍,他要抓緊時間去鏟除荊棘。
施云琳如愿地病倒了。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只覺得暈頭轉向,眼皮沉重,睜開眼的簡單動作也讓她眼睛火辣辣得疼。
她虛弱地環顧,樹屋里只她一個,不見亓山狼的身影。她很口渴,身邊卻沒有水,身上一會兒冷一會兒熱,難受得要命。
她閉上眼睛重新沉沉睡去,再次睜開眼睛時,樹屋還是只她一個。
施云琳眼睫輕顫,撐著想要坐起身,卻又無力地躺下。她從開著的窗口往外望去,看見了晚霞。
竟然昏昏沉沉睡到這個時候了
她想生病躲避亓山狼的碰觸,但她可不想病死
想起睡前亓山狼想要掐死她,施云琳開始害怕,亓山狼不會走了吧將她一個人丟在深山里而且還是發燒生病的她。
施云琳開始心慌。不行,她不能就這么病死在這里。她再次撐著坐起身,忍住眩暈感,閉著眼睛緩了好一會兒,才虛弱地起身,挪到門口,樹屋的門被她費力推開,她往下望了一眼,不見生起的火堆,心里又涼了半截亓山狼恐怕真的走了。
她艱難地沿著木梯下去,每踩一步,小腿都抖得厲害。終于踩到地面,施云琳腿一軟,跌坐在地,她費力挪了挪,背靠著樹干,虛弱地喘著緩一緩。
亓山狼起身,朝施云琳走過來。
施云琳的視線里出現一雙黑色的靴子。她微怔,慢慢仰起臉,望著周身陷在黑暗里的亓山狼。
亓山狼當然沒有走,他只是沒有生火。
他沒有日日進食的習慣,也不需要燈火照明。
亓山狼在施云琳面前蹲下來,去看她蒼白的臉色和皸裂的唇。
被掐住窒息的感覺還那么清晰,施云琳害怕地望著亓山狼。求生的本能,讓她主動去拉亓山狼的袖子。她開口,是病弱沙啞的嗓音“為什么要掐死我我不懂亓山狼,你怎么了”
亓山狼視線下移,落在施云琳攥著他袖角的手指。他再慢慢抬眼,盯著施云琳,開口“我聽見了。”
他聽見什么了施云琳愣了一下,才震驚地反應過來他聽見了她和施硯年的對話
怎么可能當時他明明離得很遠
施云琳語無倫次“你、你聽懂了嗎不你沒有聽懂”
亓山狼初時的確聽不太懂,琢磨許久才聽懂了個大概。聽個大概也已經足夠。
他給她不二的忠誠,她卻還他背叛。
亓山狼永不接受背叛。他思考了很久要不要殺了她。
施云琳攥著亓山狼衣袖的手頹然垂下,她移開目光,也不再辯解了。她覺得自己已經盡了身為公主的本分,不能再為湘做更多了。好像又回到了逃亡的時候,有了生死隨命的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