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難之時,施云琳的日常變成吃飯、睡覺、努力活下來。
現在,她的日常是吃飯、睡覺、以及被亓山狼睡覺。
施云琳翻了個身,慢慢睡著了。
睡前的回憶有多美好,睡著的噩夢就有多可怕。最可怕的在于那并不是噩夢,而是她經歷過的生靈涂炭。不停的死亡和無盡的鮮血涌鋪整個噩夢。
她在噩夢里哭著醒過來,周圍黑漆漆的,蠟燭不知道什么時候滅了。她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只知道是個陌生的黑地方。好像回到了逃亡時從馬車跌出去跌坐進一大堆尸體時的絕望里。
施云琳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亓山狼處理完軍務回來,離得很遠就聽見了施云琳的哭聲。他急忙快步趕回去,用力一踹,內里的門閂被他踹開。屋內黑漆漆的,他還是一眼看見抱膝坐在床上哭的施云琳。
亓山狼反手關上房門,先點燃了屋內的燭燈,讓屋子里亮起來,才朝施云琳走過去。
“一個人害怕”亓山狼問。
施云琳抬起一張哭花的小臉,愣愣望著他。她再環顧,借著屋內重燃的燭火,慢慢反應過來這是哪里。
施云琳的視線被淚水模糊,她眨了下眼睛,簌簌帶下淚來。她呢喃般自語“我想回家”
“想回長青巷”
好半晌,施云琳才慢慢搖頭,她不解釋,再哭著一遍遍重復“我想回家,我想回家,我、我想回家”
亓山狼沉默地看了她很久,才道“以后我帶你回湘。”
施云琳抬起哭腫的眼睛,愣愣看著亓山狼,有些不相信他說的話。
亓山狼站起身,出去了一趟。施云琳還呆坐在床上,望著亓山狼離去的方向。也不算太蠢的她,卻左想右想沒想明白亓山狼那句話,是她想多了嗎
亓山狼回來時,單手端了一個銅盆,熱氣正從盆里往上飄。亓山狼將銅盆放在床邊,浸透再擰干了巾帕,去擦施云琳哭花的臉。
施云琳緊緊握住亓山狼的手腕,謹慎問“你剛剛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我不當人,更不是亓國人。我只忠于自己。”亓山狼說,“我答應了趙興安滅魯。然后帶你回湘。”
施云琳整顆心都懸了起來,怦怦跳著。如果父親得亓山狼相助,復國更有望了
她急促地說“
亓山狼你真好,我好喜歡好喜歡你”
亓山狼才不信她這鬼話,道“松手。”
施云琳立刻松了手,亓山狼用溫熱的巾帕給施云琳擦去臉上的淚漬。
夜里,亓山狼來睡她的時候,施云琳也不像以前那樣哭唧唧地罵他,咬著嘴唇忍了下來。她伸手去拿枕頭,將自己的頭臉壓住,在枕頭下咬牙閉眼忍耐。
只是那罐消腫止痛的藥膏也在今晚用光了最后一點。
接下來兩日,施云琳白日幾乎看不見亓山狼。她也不知道他會什么時候回來。吃的東西大多時候是二東子送到,或者二東子讓旁人送到。只是亓山狼在施云琳睡著前都會回來,沒有再讓施云琳一個人睡覺。
第三日中午,是馮英過來送飯。
“夫人怎么一直沒去找我”馮英直接質問。
這可把施云琳問住了,她以為馮英那日只是客套話,此時卻反應過來馮英這性子應該不會說客套話。
馮英不等施云琳請,直接在一旁坐下,說“總在這間屋子里悶不悶啊一會兒吃完東西,我帶夫人出去轉轉”
施云琳猶豫了一下,才微笑著點頭說好。
馮英帶著施云琳在小山村里四處轉了轉,還進了一戶人家討了一大把冬棗。她用衣服兜著,一邊自己吃著,一邊請施云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