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只有書冊經文沒有自用品,施云琳擅作主張,扶著賀青宜去了二樓。
施云琳扶賀青宜在梳妝臺前坐下,她忍了淚,先幫她止血,再拿起木梳幫賀青宜梳理被扯亂、吹亂的長發。
賀青宜凌亂遮面的長發被施云琳梳順,施云琳抬眼時卻愣住。
賀青宜轉眸望過來。
近距離四目相對,施云琳神情更愣。
賀青宜似猜到了什么,拿起桌上的小圓鏡望向自己的眼睛。再次見到自己蒼白色的眼睛,賀青宜有些恍惚。
她在這深宮里如一潭死水,早就鮮少怒極。在今天這樣特殊的日子,齊英縱那個狗東西的到來,才讓這雙眼睛變了顏色。
“嚇到你了”賀青宜道,“賀蘭人傳下來的隱疾。”
施云琳終于穩下心神。她心思飛轉,第一個念頭就是亓山狼難道是賀蘭人她又想起另外一件事,賀蘭人的眼睛都是這樣的,那么亓山狼再也不會因為自己的眼睛特殊而心存芥蒂了她心里攀上絲歡喜,喃聲“原來很多人的眼睛都會變成藍色的”
“很多人不。”賀青宜再開口,語氣里噙著絲罕見的驕傲。“這是賀蘭皇族血脈傳下來的。我父皇如此,我兄弟姊妹十二人,唯我承了這樣的眼睛。”
也正是因為只有她承了這珍貴血脈,父皇總是格外偏愛她。想起遙遠的舊事,賀青宜唇角攀笑。
“噔”的一聲響,是施云琳手里的梳子落了地。
賀青宜望過來,打量著施云琳的神色,重新品她剛剛的話,問“難道你還見過別人有這樣的眼睛”
施云琳點頭。
“不可能。”賀青宜說得斬釘截鐵。她是賀國最后一個人,這世上再也沒有賀國人。更何況她曾親眼見過賀國皇室被盡數屠殺。
施云琳心跳極快,她說“可、可是不僅我見過。很多人都知道他在戰場上殺人時,偶爾眼睛會有變化”
賀青宜轉過臉,盯著施云琳。“你在說什么”
施云琳腦子里很亂,她問“陛下知道您的眼睛嗎亓國人知道賀蘭皇室的眼睛可能會不一樣嗎”施云琳
的聲音在發抖。
賀青宜搖頭。
她這一生,這雙眼睛鮮少起變化,一手之數罷了。她待亓帝向來冷漠,不給他任何情緒,更是從來沒有在他面前出現過。
她困在窈月樓里,不問外事,誰也不認識,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你許是看錯了。”賀青宜有些累,“你走吧。”
施云琳沒有走。她將手心貼在心口去壓了壓瘋狂跳動的心臟,再顫聲問“娘娘,您您確定您第一個孩子夭折了嗎”
賀青宜拿圓鏡的手僵住,臉上瞬間煞白。
就在那一年的除夕,她被齊英縱擄進皇宮。她身為公主第一次向仇敵求饒,她護著自己的肚子求齊英縱放過她的孩子。可是齊英縱仍舊對她用強。
她流血二日,終是沒保住那個孩子,讓其胎死腹中。
后來她懷上齊嘉恕,因為想墮胎,被綁在床上直到生產。
她每次看見齊嘉恕就會想起那個夭折的孩子。齊英縱給他起名恕,是希望她寬恕。
怎么可能寬恕。
看著齊嘉恕說話、走路,長大,她眼前總是忍不住去想若和鴻郎的孩子能活下來能活下來
她恨齊嘉恕。仿佛他的存在取代了她的親骨肉。齊嘉恕越是健康伶俐榮華,她越是會想起那個夭折在血泊里的親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