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傍晚,沈檀溪提著藥匣過來時,松之一邊將人請進來一邊告訴她齊嘉恕正睡著。
沈檀溪并不意外,這段時日齊嘉恕睡著的時候比醒著的時候長很多。
她輕手輕腳進了屋,將藥匣放在桌上,望一眼睡著的齊嘉恕,她在桌邊坐下等他醒過來。
許是今天午后沒有小睡,沈檀溪有些困,她慢慢閉上眼睛,枕著自己的小臂趴在桌上睡著了。
齊嘉恕原本睡得很沉,后來忽覺得一陣風擾了他睡眠,他在睡眠中好像有人催他醒過來。他便真的醒過來,轉頭一看,見沈檀溪趴在桌子上酣眠。
他輕手輕腳下了床,走到桌子旁邊,彎下腰來近距離地望著沈檀溪睡著的眉眼。直到腰腿都酸痛了,他才想起來可以坐在她對面。
他在沈檀溪對面坐下,同樣枕著自己的小臂,靜靜凝望著沈檀溪。
他在心里發出感慨她睡著以后真安靜。
他又啞然失笑,覺得自己這想法簡直可笑至極。誰睡著了能不安靜呢
也不對,沈檀溪醒著的時候也是安安靜靜的。
他見過她慟哭了,還沒見過她
開懷大笑。她也會開懷大笑嗎在那個周澤明面前,她是不是也會嘰嘰喳喳喋喋不休開心得手舞足蹈而不是像在他身邊時永遠安安靜靜
夏日夜里的微風徐徐吹進來,吹亂她發絲,吹動她的裙擺如波。
“殿下您是亓國唯一的血脈,是當之無愧的天子殺掉亓山狼光復亓國,只能靠您了啊”
沈檀溪迷迷糊糊醒過來,聽著外面的話,有些不知身在何處的困惑。她緩慢睜開眼睛,身上披著的齊嘉恕的外衣落了地,衣服上的玉飾落地發出些響動,外面的說話聲立刻一聽。
沈檀溪瞬間清醒過來她在齊嘉恕的房間睡著了,而今晚又有“大人物”來勸說齊嘉恕。
不多時,外面的幾個“大人物”離去。齊嘉恕從外面進來,掃了一眼,看見他披在她身上的外衣已經被她工工整整疊好放在一邊。她端坐在桌邊,微微失神。
直到齊嘉恕走到沈檀溪面前,沈檀溪才抬眸望向他。
“聽見了”齊嘉恕問。
沈檀溪點頭。
“你覺得呢”齊嘉恕問。
沈檀溪打量著齊嘉恕的神色,一時之間摸不透他是什么意思。她如實說出自己的想法
“您會輸的。”
齊嘉恕原先在亓國皇室里,因為身份尷尬就不曾被當做儲君栽培。他自己也無心爭奪皇位,根本沒有有意培養勢力。如今亓國皇室沒了人,那些舊臣想起了他,要捧他上去復國。
不管亓山狼是出于什么原因留下齊嘉恕的性命,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若齊嘉恕生出反心,亓山狼不會準許背叛,不會放過他第二次。
齊嘉恕神色莫測“沈檀溪,在你眼里我就是個廢物”
沈檀溪慢聲細語“如果沒有坐上龍椅的人都是廢物,那這天下幾乎人人都是廢物了。”
齊嘉恕有時候搞不懂為什么他不管什么語氣對她說話,沈檀溪說話總是這樣溫溫柔柔,有時候即使是生氣了,也會溫柔地生氣。看著她這個樣子,齊嘉恕心里的戾氣也只能暫時往角落里藏。
他嘆了口氣,說“可是有些事情即使做不到也要去做。”
沈檀溪微微驚訝地審視著他的神色。他這話是什么意思那些“大人物”終于說動了他,還是滅族的仇恨一直在他心里呢
沈檀溪想了想才開口“可是這世間根本沒有非做不可的事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