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蜷縮地躺下來,就在山石的凹處一動不動地蜷縮著。他知道亓山有野獸,尤其是亓山的狼群很多。可是他真的沒有心力去顧及。
直到第二天清晨,宿羽是被餓醒的。他睜開眼,望著從山石縫隙漏進來的光,渾渾噩噩不知身在何地。
難道這真的不是一場夢他閉上眼睛,祈愿這只是一場噩夢。
片刻后,他又睜開眼睛,目光里一片堅韌。他掙扎著從山石凹處爬出去。
所有家人都死了,他才要更好地活下去
宿羽自幼讀書行醫,不習武也不知如何在這荒郊野外生存下來。打獵這種技能離他太遙遠。不過他現在要做的事情并不是打獵。
他找了個地方,用隨身帶著的匕首開始挖一座墳。他力氣不大,這里土質又硬,花了大半日時間,才挖了一半,雙手已經沾滿了鮮血。
忽聽見樹上有聲音,宿羽抬頭,就看見亓山狼坐在樹上,正在捧在一塊生肉啃食。
亓山狼將一塊肉扔給宿羽。
宿羽慌忙接過來,看著手里還在淌血水的生肉,有些懵。可是他實在是太餓了,餓得沒有辦法給家人安葬。他咬了咬牙,咬向生肉。
他努力想將肉咽下去,終究還是忍不住彎著腰嘔吐。
亓山狼坐在樹上看著,笑了一聲,轉身要跳走。可是下一刻,亓山狼看見宿羽又蹲下去,撿起剛被他扔到一旁的生肉大口地吃起來。
亓山狼歪著頭好奇地打量著他。
宿羽忍著惡心努力去嚼生肉,忽然有幾個果子丟在他身邊,他再抬頭,看見亓山狼坐在樹上。果子當然是他丟過來的。
宿羽松了口氣,立刻去吃果子,用果子卻壓滿口生肉的腥臭。
吃飽了,稍微恢復了力氣,宿羽又繼續去挖墳坑。
亓山狼沒有走,仍舊坐在樹上看著。他不知道宿羽在干什么,有點好奇。
宿羽終于挖好了,他原路折返去搬家人的尸體。
亓山狼坐在樹上,看得清楚宿羽扛著一個女人的尸體艱難地
上山,走得磕磕絆絆,中途還摔了一跤。
亓山狼跳下去,幾乎是瞬息間幾個跳躍竄過去,他一肩扛著一個男人的尸體,朝這邊走來,步履矯健地經過宿羽。看得宿羽目瞪口呆,又有幾分羞愧。
亓山狼將宿羽的父親和祖父的尸體扛放在墳地旁,蹲在那兒等了很久,宿羽才把他母親背上來。
宿羽安葬了家人,坐在墳邊,流最后一次眼淚。
幾日后,魏雪聲才知道宿家出事了被土匪給殘殺了全家。
土匪魏雪聲有些不相信。可是她不知道要向誰問答案。
她愣愣站在后門,望著宿家的后門,哥哥再也不會在這里等她了嗎
她摸了摸頭上的木簪,還是不相信哥哥就這樣死了。
她哭過鬧過,央過父親幫她查一查。父親自然不會幫她,也沒有那么大本事。
可是除了父親,她竟是無人可求。
魏雪聲大病了一場,三個月后才痊愈。正是一年春時,萬物復蘇。魏雪聲將發間的木簪取下來,收進盒子的最里層。
她會永遠記著哥哥的好,可她必須往前走。沒有了哥哥,她更要頑強勇敢,走出一條路來。
魏雪聲剛滿十五歲的時候,魏夫人開始給她挑夫家。魏夫人一直將魏家不能東山再起歸罪于魏雪聲母女,她自然不會給魏雪聲挑個好夫家。
魏雪聲不得不擔憂。當她剛滿十六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花朝節,她將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門。
她在人群中一眼看見了關成文。
關成文一身翠羽繡紋的素色長衫,彬彬有禮溫潤矜貴。他展顏微笑時,魏雪聲竟在他的眉宇間看見了幾分宿羽的神韻。她晃了晃頭,再去看他,雖然公子如玉,卻和宿羽長得一點也不像。
那一抹相似的神韻,可能是她看錯了吧
她詢問身邊女伴“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