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樂真站在原地,安靜看著他。
沈隨風識趣后退一步“殿下請。”
馮樂真這才慢吞吞往茅房走。
沈隨風嘆了聲氣,背過身繼續看月亮,直到身后再次傳來腳步聲,才轉過身去伸手。
“本宮還未凈手。”馮樂真皺眉。
沈隨風勾唇“等回去之后,我們一起洗。”
馮樂真這才把手遞過去,跟著他走了一會兒后,突然笑了“真狼狽。”
沈隨風無聲笑笑,莫名覺得心情很好。
回到住處,凈了手,身上最后一絲熱氣也沒了,馮樂真要進門時,看到沈隨風又到門柱前站定,頓了頓后開口“去睡吧。”
沈隨風聞聲看來。
“你我已經安全,不必在門前守著,”馮樂真說罷,眼底又泛起笑意,“放心,本宮不會有事,阿葉也不會去你南河沈家殺你一族譜。”
沈隨風揚了揚唇角“殿下一時一個說法,在下倒不知該信哪個了。”
“去吧,”馮樂真擺擺手,“別在這兒杵著,本宮看了心煩。”
說罷,她便要關門,沈隨風眼疾手快,直接握住了即將關上的房門。
兩人的距離因為他這一動倏然拉近,近到能聽到彼此的呼吸,和對方單薄衣衫里透出的熱意。馮樂真仰頭,鼻尖無意間擦過他的下頜。
沈隨風微微一怔,回過神后默默后退一步。
沉默似乎在升溫,空氣里充斥著叫人讀不懂的安靜,馮樂真面色平靜,直接開口詢問“還有事”
沈隨風揚唇,又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樣子“殿下將沾了血的衣裳都給我吧。”
馮樂真沒問為什么,直接把門關上了。
沈隨風還以為她拒絕了,摸了摸險些被撞到的鼻子,正要背過身去守著,房門又一次開了,他疑惑看過去,便看
到馮樂真用陳盡安的衣裳裹著身子,將沾血的褻褲和裙子都遞了過來。
沈隨風頓了頓,接過之后竟然下意識道謝。
“謝什么蠢貨。”馮樂真沒忍住嘲諷。
沈隨風“”
房門又一次關上,這回是徹底關了,被關在門外的沈隨風無言許久,最后認命地去打了水,給高貴的長公主殿下洗衣服。
井里剛打出的水還是溫熱的,但等他把血跡盡數洗去,便已經變得冰涼,他雙手泛紅,擰干了衣裳晾在院中,轉身往前走時,看了看老李頭所在的寢房,和馮樂真所在的偏房,猶豫一瞬還是回到門柱前守著。
他瞧不上某些將人分成三六九等的規則,也不屑與人上人為伍,只是有些人除了是人上人,還是連衣裳臟了都不會洗的小姑娘。
她或許天生比尋常人多了幾分膽量,但也不是他拋下她去歇息的理由。
馮樂真看著薄薄窗紙上映著的側顏,一直到夜深才緩緩睡去。
鄉下瓦房都是用刷了膠的紙糊窗,透光算是其最大的優點,但對于喜歡在黑漆漆環境里睡覺、且偶爾喜歡睡懶覺的馮樂真而言,就未必算是優點了。
一大早,日頭便將屋里照得亮堂堂的,她雖然還困得厲害,卻還是被迫醒了過來。
既然醒了,就沒必要再躺著了,她坐起身揉了揉因為床板太硬而發痛的胳膊,正要掀開被子,突然注意到枕邊放著疊得方方正正的衣裙和褻褲。
是已經洗過的,經過一晚上的風吹,此刻冰涼又干燥。
馮樂真盯著看了片刻,到底還是拿了起來。
昨夜還冷得厲害的小院,此刻被太陽一曬,又重新變得暖烘烘起來,仿佛昨夜的大風只在夢中刮過。
老李頭拿著掃帚慢悠悠打掃小院,聽到偏房傳來的動靜后回頭,便看到馮樂真披著一頭烏發從里頭出來了。
“餓了吧,飯在廚房,我去給你端。”老李頭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