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關今年打了一場仗,你身為邊塞總督,該知道打仗有多費銀子,我們交得少一點不也正常”馮樂真反問。
胡文生眼睛都瞪起來了“交少一點正常,但少這么多就不正常了吧”
這幾年營關愈發富裕,府衙賬面上的錢也越來越多了,按律法是要大半都交給朝廷的,但殿下說要先把營關的路修好,再添些私塾之類的,暫時還像以前一樣往上交,他私心里也覺得百姓更重要,便按她說的做了。
如今該修的都修了,該建的也都建了,百姓的日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了起來,本以為今年可以正常上繳朝廷了,結果她倒好,非但不打算正常上繳,還想昧下十之七八。
“就、就這一點銀子,還不如一個小城交得多,朝廷肯定會覺察出異常,到時候一旦查下來,下官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胡文生心下惶惶,只能苦苦哀求。
馮樂真掃了他一眼“天塌下來有本宮頂著,你怕什么”
“話是這么說,可殿下再不濟還是皇上的親姐姐,下官是什么下官就是個屁”他是真被馮樂真寫的這個數嚇著了,連話語都粗俗許多,“殿下喲,您還是饒了下官吧,下官實在是不敢啊”
馮樂真扯了一下唇角“這樣,你先別急著上報,再考慮幾天,說不定幾天之后就改變主意了呢”
“絕無這種可能”胡文生說得篤定。
馮樂真眨了眨眼,沒有再說什么。
離了府衙,阿葉立刻說“殿下,胡文生這個人看著挺好說話,但犟起來也是八頭牛都拉不住,他若始終不同意,殿下打算怎么辦”
“他會同意的,”馮樂真笑笑,“就算他不同意,馮稷也會逼得他同意。”
阿葉“為何”
“且等著吧。”馮樂真并未解釋。
這一日之后,胡文生便像是想到了什么,總是有意無意地躲著馮樂真,即便有時候躲無可躲,也只是硬著頭皮打個招呼,然后就急匆匆離開。
對他態度的轉變,馮樂真不以為意,只是讓阿葉盯著他,莫讓他沖動之下給京中去信,耽誤了自己的大事,好在胡文生此人雖然偶爾拎不清,卻也不是個蠢人,并未做出私下告密的蠢事。
接連五六日后,京都城終于傳來了一個消息
皇上有意在營關再設一監察司,從京中選拔官員前來營關上任,官職不大不小,剛剛比胡文生的營關
總督一職大上半級。
這個消息一傳出來,胡文生大半夜就跑到了長公主府。
“下官這些年守著營關,可以說是鞠躬盡瘁,人人都巴結侯爺,想在營關過得舒服些,偏下官一門心思為百姓好,半點都不肯向他讓步,這么多年簡直是如履薄冰,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皇上倒好,非但不感念下官的好,還想弄個什么監察司,您說監察司能監察什么,鎮邊侯嗎還不是沖下官來的嗚嗚嗚”
深更半夜,胡文生哭得撕心裂肺,馮樂真忍著困倦聽他絮叨完,便溫聲安慰一句“別這么想,或許是皇上覺得你太累了,想派個人來幫你分擔分擔。”
“真要是分擔,就該派個兒子來,給下官派個爹來是什么意思”胡文生憤怒,“官職剛好比下官大半級,這到底是他替下官分擔,還是下官替他分擔”
“別管誰替誰分擔,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就是。”馮樂真終于忍不住,掩唇打了個哈欠。
胡文生憤怒“下官也這樣想,可這監察司擺明是沖下官來的,只怕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就是燒下官,殿下,您可要救救下官啊”
“本宮為何要救你”馮樂真反問,“你是本宮的人嗎”
胡文生被問得一噎,再開口眼神都虛浮了“下官、下官這幾年也替殿下做過不少事,殿下難道不該”
該什么,說不下去了。
馮樂真笑笑“你是個聰明人,營關最近的風聲,想來你也是聽說了。”
“下、下官不知道殿下在說什么。”胡文生汗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