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景清笑笑“殿下有情有義,自然不會不要我,可沒了容貌的我,于她而言就只是責任了,她那么好,總有人前赴后繼地撲過來,到時候我又拿什么留住她”
剪刀咔嚓一聲,一截枯黃的枝丫便被剪了下來,祁景清拿著這截枯枝,神情不明。
短暫的沉默后,他緩緩開口“我曾經跟她說,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她在身邊留一個位置給我,可事實證明人都是貪心的,我想要的,除了她身邊的位置,還有她心里的位置,若是有這張臉,早晚有一日,我會讓她的三分喜歡變成十分,將來即便有再多人來爭,我也毫不懼怕,可若是這張臉受損,我便什么都沒有了。”
祁景清說罷,抬眸看向沈隨風時,忍不住笑了出來,“我們殿下一向喜歡漂亮的人兒,這一點你也清楚吧。”
沈隨風神情復雜“就為了這個,你便放棄醫治”
“若不醫治,我還有多久時間”祁景清反問。
沈隨風“最多一年。”
“其實也足夠了,”祁景清垂眸,繼續修剪花枝,“她現在對我已經有了三分喜歡,一年的時間,應該能到十分了。”
“然后呢”沈隨風眉頭緊皺,“到了十分以后呢你突然死了,三千煩惱歸于零,她又該怎么辦你是想讓她愧怍一輩子嗎”
祁景清面色平靜“只要你不告訴她我不肯醫治的原因,她又怎會心生愧疚。”
沈隨風眼神漸冷“愚蠢,祁景清,人人都說你有七巧玲瓏心,可我怎么越看你越覺得愚蠢。”
“是挺蠢的,”祁景清也是無奈,“一遇上她的事,我便只想犯蠢,還望你看在我們相識多年的份上,成全我這一回吧,畢竟”
他笑了笑,“畢竟你是給我治病時間最久的大夫,心里最是清楚,我這身子,自從八歲那年落水之后便是江河日下,能活到二十余歲,已是我之幸事”
“你這樣拒絕我,可有想過侯爺和夫人”沈隨風再次打斷他。
祁景清頓了頓,垂眸“正是考慮了,才要拒絕。”
“父親若非為了我,也不會這么早就放權給景仁,他屬于戰場,是營關的守護神,卻因為我母親更不必提了,我從前時常聽祖母提起她年輕時的事,那時的她愛笑愛鬧,總喜歡去一些宴席踏青之類的場合,可自從我出生”他無奈一笑,“你也說了,除了容顏受損,還可能有別的后遺癥,萬一這個病癥使我依然孱弱我若不治,他們尚有自由之時,我若治了,只怕他們一輩子都要耗在我的身上。”
“冠冕堂皇,”沈隨風不為所動,“我管你是想死還是想活,當初我答應了師父要不遺余力地保
住你性命,就一定會說到做到。”
“我若不配合,你又能如何”祁景清一臉平靜,“告訴殿下嗎我不想醫,那便誰也勸不得我,她若是知曉了,將來待我離世,只會加倍愧疚,你愿意讓她那般傷神嗎”
“誰說我要告訴殿下了”沈隨風反問。
祁景清愣了愣,突然意識到不妙“你不會”
話沒說完,房門便吱呀一聲開了,祁鎮和宋蓮怔怔站在門外,書童遠遠候著,一看到門開連忙上前“世、世子,侯爺和夫人突然來了,奴才攔不住”
他察覺到氣氛不對,漸漸閉上了嘴。
祁景清呼吸急促,再看向沈隨風時眼神已經難以平靜“沈隨風,你怎么可以”
“看我做什么,我本想著叫他們一起商量治病的事,誰知道你竟蠢到為了一張臉不肯治療。”沈隨風毫無愧色。
祁景清深吸一口氣,正要與之辯駁,宋蓮突然哭出聲,沖進來氣惱地捶打他,“你這個小混蛋,病了為何不告訴我們,為何不肯接受治療,今日若非我們聽到這些,你是不是打算就這么瞞著,你這個小混蛋白眼狼我怎么生了你這個沒良心的”
往日優雅得體的侯夫人,此刻瘋了一般又哭又罵,祁景清被她打得臉色蒼白,卻還是伸手扶住她“母親,母親您別動氣”
他怒氣沖沖地看了沈隨風一眼,可惜那雙眼眸太過漂亮,此刻蒙上水色,更是沒什么威懾力。沈隨風面無表情,心想難怪他寧愿豁出性命也要留著這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