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沒有什么太陽,陰沉沉的天。
她吃完飯才留意到不知道什么時候有個人一直在律所外晃蕩,她看了一眼,是個看起來四十來歲的女人,穿著棗紅色的羽絨服在外面徘徊著,時不時看律所里一眼。
葉同塵過去拉開了律所門,探頭出去問她“是找人嗎”
女人嚇了跳,忙理了理頭發笑著說“葉律師好,我、我想找您咨詢一下,您沒開直播,我不知道來律所咨詢也免費嗎”
她身上的羽絨服已經洗的很薄了,頭發梳的光溜溜,手指上還纏著醫用膠帶,看的出是做辛苦工作的。
“免費的,請進來吧。”葉同塵拉開門請她進去。
女人忙點頭感謝,又上前自己來拉門,探頭往里面看了看小心翼翼問“葉律師您這里還在直播嗎就是那個綜藝節目,我也看了,什么是這樣的,您這邊也會被拍上電視吧”
原來是擔心被拍上電視。
“今天這里沒直播,你放心吧,拍不到你的。”葉同塵指了指鏡頭說明是關閉的。
女人這才放心的走進來,怕自己的鞋子臟不敢踩地毯,坐在了最邊上的一把椅子里,見葉同塵給她倒水有些局促的說“我不喝水,不用給我倒了葉律師”
葉同塵已經倒了水過來,安撫她說“水不值錢,不喝也不怕浪費。”
女人接在手里發現還是熱乎乎的水,有些感動“這多不好意免費咨詢,您還給我倒水。”
“這是應該的。”葉同塵也沒有很正式的坐到她的辦公桌前,而是坐在了女人旁邊的沙發里,撫摸著橘貓小柿子,“律所就是為人法律幫助的,你有什么問題可以問。”
女人低頭喝了一口水,很不好意思的猶豫了好半天,才說“葉律師您是個好人,我知道您是個大好人才敢來找您”
葉同塵看著她的臉,她臉上的皺紋里寫滿了她這一生的苦難,一個女人的苦難大多數從出生在一個不把女人當人的家庭里開始,而她從一個火坑到了另一個火坑。
女人從口袋里掏出兩張很新的紙錢遞給了葉同塵。
葉同塵接在手里看了看,這四張紙錢很像人民幣,但卻是做成類似人民幣的冥幣。
“葉律師,我不撒謊,我只想咨詢您,如果有人嫖娼,完事后用這種冥幣付錢騙人,我能有什么辦法要回錢嗎”女人緊緊握著杯子問她。
葉同塵抬頭再次看向她,盡量禮貌的問“你是說,你陪客后,嫖客用冥幣結賬騙了你”
女人點了點頭,變得更加局促不安。
“你知道接客是犯法的嗎”葉同塵問她。
她又點點頭說“知道,所以我不能報警,也不能告他是不是”她對葉同塵苦笑了一下,眼眶通紅,“我只能認這個啞巴虧葉律師,我也不怕你笑話,我接一次客才掙一百,這個人賒賬三次,第四次趁著天黑塞給我四張冥幣”
她說著說著就哭了,用粗糙的手擦著臉上的淚“我白天打兩份工,也才掙一百塊,要不是為了給自家男人治病,誰去干這種丟人的事做人的心怎么能這么壞呢”
葉同塵在心里嘆息,抽了紙巾遞給她,“你先別哭,你慢慢和我說,如果能幫我一定會盡量幫你。”
女人接過紙巾更想哭了,“葉律師您不報警抓我還愿意幫我,您、您真的是個好人。”
葉同塵很難告訴她,她讓葉同塵想起白薇的母親姚小月,她但愿這世上少一些姚小月,少一些白薇。
“你叫什么名字”葉同塵問她。
她擦干凈眼淚說,她叫劉芳,四十多歲,家不在杭市,是在杭市邊打工邊給癱瘓的男人治病,凌晨去菜場幫人卸貨,八點半去超市里打另一份工,為了多掙錢才晚上接客,才開始干沒多久就遇到了這個事。
說起她老公,她又開始掉眼淚,說他也是個苦命人,她出生在窮的要命的農村,父母沒文化,還重男輕女,她下面是兩個弟弟,她只上了四年小學就被留在家里照顧弟弟,等她好不容易大一些想自己出去打工,就被父母嫁給了現在的老公。
但這個老公人很好,對她也好,剛結婚那兩年什么重活也不讓她干,后來她懷不上孩子被婆婆欺負,她老公就為了她跟婆婆吵架,帶著她干脆收拾東西離開家來了杭市打工。
她那時想著,他們倆又年輕又勤快,怎么樣也能在杭市把日子越過越好,頭先幾年她們倆沒日沒夜的干活確實是攢到了錢,攢了十萬塊,她開心壞了,她老公也豪言壯志說,再干幾年就攢夠首付了,到時候在杭市買房子,只寫她的名字,讓她也住大豪宅,過城里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