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善于談判斡旋、講話滴水不漏著稱的前外交大使,碰了一鼻子灰走了。
他走后,向斐然叫過蘭姨,讓她把玩偶放回客人的臥室,且不要聲張。蘭姨表面不說話,心里卻話很多,統一成刷屏的一行啊
標本室的燈毫無意外地亮到了后半夜。
向斐然沒說謊,他確實忙。采集一時爽,夜夜火葬場,這次出去一周,總共采了大概五百多份標本,天天壓到半夜三點。
只是沒想到,出來抽個煙的功夫,又會見到這位客人。
商明寶是來找月見草的。她白天特意留心觀察,發現了許多將開未開的花苞,花期應當就在今夜。左右睡不著,不如下樓來看花。
向斐然站在廊下一聲未吭,抽了幾口后,將還剩半截的煙捻了,抬步走向月見草邊。
“睡不著”
商明寶一個激靈,月白睡裙下,身體像小貓似的抖了一下。扭過頭去,向斐然兩手插在褲兜里,站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
將至凌晨兩點,月正當空,商明寶沒出口的“舅舅”和呼吸都一起停頓了下來。
他實在長了一張不怎么安分的臉,眉弓立體,眼神明明淡漠,眉宇間卻有一股難征服的桀驁,穿一件淺灰色連帽衛衣,寬松款,看上去年輕得要命。
商明寶從目光到心里都十分迷惑。昨晚還能說是光線暗的緣故,今天的月光可要明亮多了,他確實就是這樣年輕,但偏偏真是一位長輩。難道是向爺爺他們老來得子
“舅”她嘴唇張了張。
“免了。”向斐然立刻讓她打住。
他終于注意到了她的樣貌,問“你比隨寧小”
果然是長輩會問的問題
商明寶將長袖睡裙的袖口揪過手掌,回答長輩“比隨寧小一歲。”
向斐然仍是站在原地,口吻很淡“這么晚不睡,想家”
想家這點心事很無足掛齒,畢竟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講出來會很丟臉。但被對方一問,商明寶頓時覺得鼻酸。
她“嗯”了一聲,很輕,很短。
向斐然略感一絲意外“我以為把那個娃娃還給你,你應該能睡得好一點。”
商明寶也意外,眼眸欣喜地被點亮“還給我了什么時候在哪里”
“讓蘭姨放你房間了,你沒看到”
商明寶明白了“我跟隨寧睡一起,沒去那邊。”
那現在知道了,”向斐然抬了抬下巴,似命令“可以回去睡了”
他講話時的神情總是很淡,眼神也沒有別的情緒,叫人吃不準他的態度。
到底耐煩,還是不耐煩大概還是不耐煩多一點。
商明寶很識趣,也懂得在長輩面前裝乖,慢吞吞地“哦”了一聲“那我走了”
她幾步路走得很磨蹭,確定他不會叫住她后,一直留神的心落了下去,一直揪著袖口的手臂也垂了下來。
豈知涼而沉的夜霧中,會突然傳來他聲線平穩的一句,“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