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明寶恨不能把手里的衣架扔他身上。
其實她有點想抽煙,平時要躲著蘇菲已經夠辛苦了,現在還要加個他,憋死她得了。為了不被發現,她抽很細很淡的女士煙,倒沒有什么癮,只有時候課題小組討論得煩了,或者課間犯困時才抽上一根。
她潛意識里還是覺得抽煙喝酒不乖,而向斐然喜歡的,大概是曾經那個很乖很嬌氣的她。
在這里若無其事地將衣帽掛好,有一種跟他一起同居在這里的錯覺。
想到這一點,商明寶衣服也不掛了,隨手扔到床上。
因為今天在東區別墅那里要身體力行地干一些體力活,她今天穿得很修身,一件淺灰色的法式方領長袖針織衫,將她襯得肩頸修長,兩根鎖骨纖細平直,而平時沒有注意過的女性曲線卻前所未有地凸顯出來。
向斐然像是今天才跟她見了第一面似的,莫名被煙嗆了一口,將視線不著聲色地移開了。
等商明寶接完一通越洋電話后,向斐然捻滅煙,提議說下去走走。
穿過不遠的兩個街區,就是中央公園。
十二月的中央公園已很蕭瑟,葉子基本都落光了,只剩枝椏。今天陽光好,將那些商明寶叫不出名字的喬木枝椏曬成銀白色,像火焰伸向藍天。凌晨又下新雪,敷在干枯的草坪上,像是某種黑白分明的山水畫。
這么冷的天也有人在彈唱賣藝,但他自彈自唱的曲子很怪,難聽得有一種貓在五線譜
上滾過的別致,因此面前攤開的琴盒里收獲可憐。
向斐然從沖鋒衣口袋里掏出一張二十美元,彎腰放進他的琴盒里,跟他說“幫我問一下旁邊這位小姐,一對男女接過三次吻后,是什么關系。”
小哥轉向商明寶,手中撥出一串琴音后,用怪異的民謠調子彈唱道“oh美麗女孩,告訴不安的我,接過三次吻的我們是什么關系”
商明寶“”
她瞪了向斐然一眼,也抽出一張面值二十的美鈔“幫我告訴旁邊這位向博士,我們才date過一次,沒有那么快。”
小哥于是轉向向斐然“ohdoctor”
向斐然抬了下手,及時制止住了他的聲樂污染,又放下一張紙幣“問她,誰教她這么跟人玩曖昧的。”
小哥轉向商明寶“oh美麗”
商明寶丟下一百美金“問他,誰教他這么會接吻的”
小哥轉向向斐然“oh”
向斐然“告訴她,這不算會。”
小哥放下吉他,也不起調了,直接大白話問“那你還會什么小姐,你是不是想問這個”
商明寶“”
誰想問這個啊
怒氣沖沖地轉身走了。
向斐然抽出兜里最后一張二十美元,彎腰放進琴盒,說“問得好,iressive。”
他輕易地追上了商明寶,漫不經心地澄清“我什么都不會,包括接吻。你覺得我會,我很意外。”
商明寶耳垂不知道是凍的還是怎么,緋紅一片“沒有在夸你的意思”
向斐然把她的手握進手里,緊之又緊。
他們后來一直沿著步道走了很久,一直走,一直走,幾乎快到大都會藝術博物館那邊。商明寶很久沒走過這么遠的公里數了,除了在跑步機上。空氣的冷冽感,通過呼吸在肺部、在體內留下了鮮明的記憶。
從此以后,每當呼吸到這樣冷冽的冬日空氣時,她總會想起這條叫做“文學大道”的步道,以及牽著她的手。
她覺得不夠,走了那么遠,兜了一整個大圈,仍覺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