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時,又去看了哈德遜碼頭的圣誕燈光秀。
天色驟暗,暴風雪即將重返時,商明寶得知了向斐然從來沒去洛克菲勒中心看過圣誕樹。
“真的假的”她懵了。在紐約留學而不去看洛克菲勒的圣誕樹,是不是就相當于來曼島旅游卻不去時代廣場
向斐然頷首。
圣誕樹沒什么好看,圣誕節也沒什么好過,他的生活極簡如白紙,永遠保持了邊緣的鋒利。他每周二都會去植物園和綠林公墓,周日在中央公園邊曬太陽邊看兩小時與專業無關的閑書,偶爾會騎車去布魯克林橋底公園看日落,在潮濕的陰雨天大都會博物館,挑選一個展館靜等雨停,課題遇到困難時則坐地鐵去往曼島最北邊的修道院博物館,在那里中世紀式的回廊花園中一個環節一個環節地推敲難關。
這就是他生活縫隙里的閑筆,與節日無關,與天氣簡略相關,并沒有很多的不確定性。
商明寶打電話給蘇菲,讓她先安排司機給西五十六街送一床鵝絨被,之后到哈德遜碼頭來找她。
“哎”要掛電話前,蘇菲叫住她“今天又不回來”
商明寶對自己的管家很坦然,不曾心虛“公寓里也是一樣睡的。”
蘇菲知道她嬌氣的脾性下有一顆相當有主見的心,不是那種由人左右拿捏的,便也沒有多勸多問。隨后,她提起一事“今早門前臺階掃雪,撿到了一個首飾盒,是不是你掉的”
商明寶問是什么,蘇菲回道“vaerid的新年限定系列,那枚花瓣戒指,滿鉆的那款。”
商明寶怔了一下“你收起來吧,應該是an送我的。”
蘇菲便走向她華貴的衣帽間,將戒指在梳妝臺上放好,說“伍少爺挺有心的。”
商明寶交代她“你替我找一份價值相當的禮物回贈給他,你有分寸的。”
對于受訓專業且經驗豐厚的商家管家來說,這是家常便飯的一件小事。蘇菲應允下來,過不了多久,就發了幾組酒和藝術品過去。商明寶挑了一組去年拍賣行拍回來的藏酒,讓蘇菲著人給伍柏延送去。
她打電話時,向斐然就安靜地等在一邊。等通話結束,沒等他開口,商明寶就主動說“伍柏延昨天送我的禮物找到了,我讓蘇菲送一份回禮回去。”
她這句話里解釋的意思很明顯,向斐然點點頭,神色看上去不是很在意。過了一息,他像是順便問“他送的什么”
商明寶開口前磕絆了一下,而后流利地說“一件小飾品。”
司機將那臺賓利開過來時,天色已黑,暴風雪如宣紙上被筆尖掃過的濃墨。
商明寶讓司機自己打車回去,車子留給她。
司機是從香港一同帶來的,不會多話,但目光還是在商明寶身邊的那個男人身上短暫停留了會兒。他兩手插兜,臉色淡然,對他的目光頷首回應。
開了車,便顯得從容了很多。到了洛克菲勒中心附近,路況擁堵,紅色尾燈連綿成一條長龍。
商明寶起先被堵得有些煩躁,但向斐然扶著方向盤一派耐心,她的心情便也奇異地被安撫了下來。
在雪色與車尾燈倒映在擋風玻璃前的紅光中,他們安靜地接了個吻,紅燈從五十九倒數至七。
吻完,向斐然掀眼,眸中欲色消弭無痕,指腹撫了撫商明寶柔軟的眼底“伍柏延有禮物,我沒有”
商明寶一怔,有些緊張地張了張唇。
這個人,不僅有耐心等一場看不到盡頭的擁堵,也有耐心吃這么久的醋。
他問話的嗓音低沉,在車窗外夜色與斑斕彩燈的映照下,眉眼比平時更染深邃,微垂的眼睫里掩著一絲溫柔的好整以暇。